當前時期,產業發展環境正在發生深刻轉變。從國際看,以全方位的網絡化、智能化、綠色化為代表的第三次工業革命持續深入推進,發達國家加速集聚高科技產業和高端人才,搶占科技和產業發展的制高點,新興國家積極承接跨國制造企業的梯度轉移,不斷提升傳統制造產業的發展規模和發展能力,對我國產業發展形成了“上壓下擠”的雙重夾擊局面。從國內看,我國經濟步入新常態,經濟增長速度換擋、結構調整陣痛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三期疊加”的階段性特征明顯,推動產業創新發展、解決結構性矛盾、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化解產能過剩、提升經濟發展質量已成為現階段國內發展的最迫切任務。營造適宜產業創新發展和高端要素集聚的產業生態,推動傳統產業集群向創新型產業集群轉型提升,促進產業不斷向創新鏈、價值鏈高端演進,正是突破國內產業發展困局、平穩渡過新常態、提升國際影響力和競爭力的關鍵所在。
什么是創新型產業集群
創新型產業集群的內涵
按照發展道路的不同,北京大學長期從事產業集群和高新區研究的王緝慈教授將產業集群分為低成本型集群和創新型集群。低成本型集群以基于廉價原材料和廉價勞動力的低成本為其主要競爭優勢,在同一地理區域內集聚大量生產同類產品的中小企業。低成本型產業集群是很多發展中國家的典型產業聚集形態,對促進區域乃至國家經濟的迅速規模化發展起到了明顯的推動作用。但另一方面,集群內部競爭程度激烈,技術創新程度普遍較低,企業之間缺乏信任,交流合作機會貧乏,不利于產業集群的可持續發展,正在受到越來越多的挑戰。而創新型集群以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為主要特征,集群內企業為了提升創新成功率,往往主動發展合作關系,充分利用相互間的研究基礎和資源,通過交互式作用進行創新。創新型產業集群在歐洲、美國等發達地區較為常見,有效推動了當地產業技術水平和產品競爭力的跨越提升,也是發達地區保持技術領先、產品領先的重要原因之一。
依照產業集群知識創新程度,遼寧大學商學院副院長霍春輝認為產業集群可分三類:自主研發型產業集群、引進技術研發型產業集群和產品外圍設計與生產性產業集群。其中,自主研發型產業集群以美國硅谷為典型代表,此類產業集群中擴散的大部分知識來自集群內部,技術創新極其活躍。引進技術研發型產業集群以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為典型代表,此類產業集群中擴散的大部分技術從集群外引進,集群內創新以漸進式創新為主。產品外圍設計與生產型產業集群則相對缺乏知識創新能力,集群內創新大多屬于模仿式創新。國外有學者認為,創新型產業集群是指在一個地區或城市中,來自一個或多個產業部門的制造者、供應者和服務提供者集中化發展的現象。產業集群的核心是技術密集型或知識密集型企業,并受到大學、研究機構、融資機構、孵化器和先進交通運輸系統等要素的支撐。創新型產業集群更加關注一定地理范圍內社區的本地結構,一般產生在科技園區之中。國內學者姚杭永、趙全超等認為,創新型產業集群是指在有限的地理范圍內,基于高度集中的知識交流,通過交互式學習和共享社會資源,進行集群產業化生產,從而創造出新產品和企業的組織結構。
結合上述定義,本文作者將創新型產業集群定義為:在一定但不限定的地理范圍內,來自一個或多個產業領域的制造者、供應者和服務提供者在產業發展和技術創新等方面有機連接、相互支撐,形成成熟運轉的創新發展環境,能夠有效吸引外部高端要素不斷集聚、激發內部創新水平不斷提升、去中心化、平臺化、網絡化發展的產業組織結構。
創新型產業集群的特征
從定義看,創新型產業集群具有以下特征:首先,創新型產業集群地理范圍一定但不限定。與傳統型產業集群不同,創新型產業集群的發展往往不嚴格局限于某一特定地理范圍。一方面,與傳統產業集群相似,創新型產業集群注重加強位置鄰近、產業相關企業和機構的共通性和互補性;另一方面,創新型產業集群傾向于突破地理局限,不斷向外界延伸,連接一切,形成跨區域網絡組織結構。
其次,集群內部擁有來自一個或多個產業領域的制造者、供應者和服務提供者。隨著信息技術和互聯網技術的飛速發展,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興業態快速崛起,實體經濟跨界融合發展進程不斷加速。產業上下游之間、制造與服務環節之間、區域內主導產業與支撐產業之間的聯系日趨緊密,多領域、多環節、專業化創新主體的集聚、融合發展,已成為創新型產業集群的重要特征之一。
第三,集群內部在產業發展和技術創新等方面有機連接、相互支撐,已形成去平臺化、網絡化發展模式。當前時期,技術和產品創新周期不斷縮短,創新頻率顯著加快,對產業創新速度、質量的要求越來越高。只有集聚大批創新型企業、團隊和人才,并不斷加強相互交流、相互合作,在集群內形成靈活的創新組織網絡體系,才能有效提升創新成功率,從而真正實現產業的創新發展。
第四,集群內部已形成成熟運轉的產業創新氛圍和創新機制,能夠有效吸引外部高端要素不斷集聚。外部形勢變化復雜,創新型產業集群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除了需要從根本上提升集群自身創新競爭力之外,還應具備與時俱進、不斷吸引外部高端信息和創新要素的能力。在集群內部構建成熟運轉的創新機制和政策體系,營造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積極氛圍,不僅能夠推動內在要素不斷創新發展,更是吸引外部創新信息、創新要素自發匯聚的最有效手段。
產業生態營建與創新型產業集群建設
創新型產業集群產業生態的內涵與特征
美國經濟學家Moore認為,商業生態系統是指以組織和個人相互作用為基礎的經濟聯合體,是供應商、生產商、銷售商、市場中介、投資商、消費者等以生產商品和提供服務為中心組成的群體,它們擔當不同的功能,各司其職,但又相互依賴共生。基于上述理論,聯合創新型產業集群的概念與特征,本文提出符合創新型產業集群發展要求的產業生態建設模式。
創新型產業集群的產業生態,是指在一定區域內形成的,企業、行業、區域等多層面之間形成互動共生的有機聯系的網絡體系。從表現形式看,主要體現在企業生態化、行業生態化和區域生態化,三個層面本身相對獨立,但又相互聯系、依賴共生。
首先,企業生態化方面。企業組織形式化繁為簡,由層次分明的金字塔結構,向平臺化、網絡化、社交化轉變,企業內部聯系在有序運行的基礎上變得更為高效、機動,內部各要素之間聯系更加緊密。
其次,行業生態化方面。隨著產業邊界的逐漸模糊,產業發展的傳統鏈式結構被打破,跨行業網絡化發展模式逐漸形成。產業上下游伙伴從單純的供應、買賣關系轉變為合作、分享關系,產品客戶從單純的終端接受方轉向前端參與方,多方互動的產業平臺生態成為推動一個乃至多個行業共贏發展的重要前提。
第三,區域生態化方面。生態化區域的創新資源、信息暢通交換,創新要素循環流動,產業集群呈現自組織成長、協同共生特征,區域經濟呈現非線性爆發式增長態勢。
一般來講,成功構建產業生態的創新型產業集聚區擁有以下五大特征:一,擁有新興業態,即存在引領全球的新興產業;二,創業創新活躍,即新創立的小微企業群體龐大,中小企業創新活動踴躍,成長迅速;三,擁有平臺型企業,即存在服務全行業、全區域的平臺型公司,能夠有效帶動、支持新興產業的發展;四,資源開放,即創新創業要素資源在區域內自由流動,并可以區域外部暢通交換;五,經濟呈現爆發式成長,即存在規模呈現爆發式增長的企業或行業。
產業生態營建與創新型產業集群
建設關聯度實例研究
美國硅谷。美國硅谷產業集聚區伴隨微電子技術的發展而逐步形成。在發展初期,硅谷主要以電力工程與無線電產業、半導體產業為主。如今,硅谷已形成以高技術中小公司群為基礎,互聯網產業、軟件產業、生物技術產業、新能源產業、文化創意等多種高新技術產業集聚,創新生態圈思想活躍,信息自由流動,要素快速循環的創新集群。從產業生態營造角度看,首先,硅谷構建了寬松、暢通的人才流動機制。人才流動機制的建立與完善,加速科技人才、高端人才的自由流動,也使得硅谷進一步成為全球尖端創新人才的集散地。第二,構建了企業主導的產學研合作機制。美國硅谷鄰近斯坦福、伯克利等世界一流科研院所,科研力量雄厚,產學研合作機制的建立,一方面促使企業通過與周邊高校的合作提升自身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能力,另一方面也使得高校內部的研發成果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產業化應用。第三,構建了完善的科技金融運行機制。寬松的風險投資法律機制、完善的風險資本管理和退出機制、靈活的科技銀行服務機制,以及以人脈為核心的投融資網絡,已成為美國硅谷高科技中小企業加速成長的助推劑。此外,硅谷還構建了立體化的社會關系網絡。同行業內部各個創新主體互動交流頻繁,跨行業之間各個創新主體聯系合作日益緊密,新型孵化器的建設促使創業企業、團隊和人才人脈網絡加速擴張。推動產業集群自主化、生態化創新發展的無形之手越來越強,已成為全球產業生態圈的標桿。
北京中關村。中關村是我國第一家國家高新區、第一家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也是我國體制機制創新的試驗田,被譽為“中國硅谷”。園區成立20余年來,在政府力量和市場力量的雙重作用下,不斷集聚各類產業創新要素,完善創業創新環境,逐步形成了覆蓋區域、帶動京津冀、輻射全國的區域創新網絡,成為了中國產業創新創業的策源地。截至目前,中關村集聚了30余所國家重點高等院校和200多家各級科研院所,匯聚了超過100萬的高素質創新創業人才和團隊,形成了30余家行業組織協會、100余家產業技術聯盟、130余家中關村開放實驗室、類型豐富的新型孵化器和符合創業企業不同成長階段需求的科技金融服務機構等各類產業創新服務機構,初步打造了以企業為主導,大學院所、中介機構等各類主體全面參與的產學研合作體系,探索了一系列包括委托開發、技術許可轉讓、共建聯合實驗室、共建孵化中試平臺、衍生企業、開放實驗室等多種有效的創新模式,促進了從知識到技術、從技術到商品的轉變,形成了國內高新技術創新創業的重要源頭。同時,中關村通過會議、會展、論壇、推介會等活動與平臺,促進技術、資本、人才、思想、經驗等高端資源的對接和交流,為創業文化的形成與發展塑造了良好氛圍,成為中關村創業發展的又一特色。
基于產業生態的創新型產業集群建設
天津高新區創新型產業集群發展現狀
近年來,天津高新區產業特色不斷凸顯、產業創新主體不斷集聚、產業創新能力穩步提升、產業創新服務體系逐步形成,創新型產業集群初步構建。從產業體系來看,依托龍頭企業,天津高新區逐步建立起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節能與新能源汽車、新能源與節能環保、高端裝備制造和海洋產業為先導、現代服務業為支撐的“5+1”現代產業體系,產業結構不斷呈現“高端化、高質化、高新化”發展趨勢。從產業創新主體來看,天津高新區通過積極掛牌認定、外部引進、政策引導、資金支持等手段,不斷壯大科技型中小企業、科技小巨人企業規模,初步形成了“鋪天蓋地、頂天立地”的發展格局,涌現出一批代表高新區創新品牌形象的行業領軍企業。從產業創新能力來看,天津高新區初步形成了以國家級企業研發機構為龍頭,市級企業研發機構為骨干,一批企業級研發機構為補充的三級企業技術創新體系,企業有效專利近萬件,開發出一批綜合競爭力明顯優于行業同類產品的“殺手锏”產品,重大創新成果不斷涌現。從產業創新服務體系來看,天津高新區在全國率先提出“政府引導、多元投資、三級孵化、三層服務”的特色孵化體系建設模式,全面形成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開放式的創業發展平臺,并通過有效整合社會服務資源,初步打造了集天使投資、風險投資、債券投資、股權投資、“新三板”掛牌于一體的全鏈條科技金融服務體系。
2014年,國務院正式批復同意天津高新區建設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面對新時期的新使命,積極構建符合時代發展要求的產業生態,吸引創新創業主體、創新創業要素加速集聚,推動園區創新型產業集群升級發展,建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產業創新中心,不僅是天津高新區積極應對新常態、順應新趨勢、實現園區跨越式發展的根本途徑,更是打造全國先進制造研發基地、推動中國制造由大變強、為中國制造業轉型升級做出良好示范的根本要求。
天津高新區創新型產業集群的產業生態構筑路徑
創新型產業集群的產業生態,突出表現為企業生態化、行業生態化和區域生態化。因此,可從企業、產業、區域等三個層面分別入手,重點構建三個層面的產業生態,并在此基礎上,通過完善創新創業機制、營造創新創業環境、培育創新創業文化等手段,進一步推動三個層面形成相互支撐的互動融合發展態勢。
企業生態化可分為開發新技術和探索新模式兩大方面。開發新技術方面,在節能與新能源汽車創新型產業集群的建設過程中,天津高新區重點依托龍頭企業的帶動作用,在動力電池、控制系統、整車制造、推廣應用等環節取得實質性突破。其中,整車制造領域掌握了全球領先的全鏈條自主知識產權,純電動汽車解決方案國際領先;純電驅動系統、動力電池、電磁兼容、整車碰撞試驗等領域行業技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新技術的開發為企業帶來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并拉動高新區產業進一步提質增效,進而輻射帶動京津冀區域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相關產業創新發展。
探索新模式方面。近年來,天津高新區在工業節能、余熱發電、資源循環利用等多個領域進行合同能源管理,實施了一批示范效果好的重點項目。其中,中興能源(天津)節能服務有限公司采用合同能源管理商業模式運作節能項目;東方綠源躋身2012年中國“節能服務公司百強榜”第九名。通過擴大合同能源管理新型商業模式的應用范圍,帶動了節能產業進一步發展,有效降低了公共領域項目的建設運營成本及中小企業的能源成本,促進了產業間跨界合作。
產業生態化可分為發展新組織和培育新業態兩大方面。發展新組織方面,天津高新區探索了“文化+金融”新型產業組織模式,快速集聚了一批產業創新資源。2009年,天津高新區與海泰擔保公司聯手,為初創文化創意企業量身定做“擔保換期權”創新股份投資發展模式,累計支持20余家文化創意類企業壯大發展。2015年,天津高新區與卡氏創新股權投資基金公司簽約成立產業創新引導基金,用于投資支持技術創新和模式創新的文化傳媒項目和企業。通過運用“文化+金融”創新型產業組織模式,撬動社會資本,引入專業化管理,極大地提高了政府資金使用效率,快速聚集一批文化產業資源,推動產業升級發展。
培育新業態方面,天津高新區依托良好的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基礎,將信息技術滲透到經濟社會的方方面面,催生出許多新業態,如智慧城市中的電子商務、智能交通、數字城管、互聯網金融等,同時大力發展了基于互聯網的眾包設計、柔性制造、個性化定制、智慧物流等服務型制造新業態,形成“互聯網+工業”的大規模產業集群,推動制造業轉型升級和兩化融合發展。
區域生態化可分為辟建新空間、匯聚新要素和搭建新設施等三個方面。辟建新空間方面,依托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基礎優勢,天津高新區積極構建以服務為主導、“服務+硬件”融合發展的產業生態圈,形成具有區域特色的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開放性產業發展空間。同時,天津高新區著力打造了具有區域特色的“iV眾創空間”品牌,創業孵化服務、科技金融服務、公共平臺服務等支撐體系不斷完善,社交化、分布式的研發生產空間不斷擴大。
匯聚新要素方面,作為全國惟一的國家級海洋高新區,天津高新區在快速集聚海洋產業高端創新資源、前瞻發展海洋產業新興領域等方面具有明顯優勢,并已匯聚一批龍頭企業和重點項目。海上油田技術服務領域集聚中海油服、海油工程等龍頭企業;海洋工程裝備領域集聚諾斯石油工具、中交博邁科船舶重工等重點企業。同時,中海油天津研發產業基地項目、海底觀測與水下目標監測研發產業化項目、自主物聯網感知技術與應用工程研究中心項目等大項目正在落地投產。新要素的聚集將推動海洋產業的創新水平,推動高新區海洋產業國際化發展。
搭建新設施方面。基礎設施是園區發展的載體,天津高新區依托新能源汽車充電服務設施試點,分別在華苑科技園國際創業中心和智慧山附近建立了華泰充電樁和特斯拉充電樁,推動區域配套設施建設,帶動京津冀一體化公用充電設施網絡完善,并進一步為國內構建跨區域、通用化、標準化的充電服務設施網絡做出示范。
天津高新區的發展建議
天津高新區的實踐表明,在進一步營建產業生態、推動創新型產業集群良性發展的進程中,除了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外,還應充分重視政府的作用,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首先,政府對于產業發展的規劃引導作用。面向產業發展新需求,應重點圍繞政府采購、企業引培、人才引進等方面,研究制定針對性強、操作性高的重點產業專項政策,構建完善園區產業發展政策體系。
其次,政府對于產業發展的服務作用。應重點對接企業需求,搭建信息資源共享平臺,促進項目責任單位、業主單位與各項目服務部門的溝通交流,實現有效對接。
第三,政府對于重點產業的金融支持作用。應有計劃地設立一批產業投資基金,促進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通過科技信貸等手段,進行金融扶持。擇取符合條件的企業,進行個性化指導,推動企業進行股份制改革,大力支持企業上市,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
摘自《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