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汶川大地震發生后,能否準確預報地震的發生,成為許多人關注的話題。而在大洋彼岸,美國地質調查局網站在其刊發的一篇名為《人類能夠預報地震嗎?》的文章中,對這一問題做出了明確的回答:“不能!”文章說,“無論是美國地質調查局還是加州理工學院或者任何其他科學家都沒有預報過一次大地震。在可預見的未來他們不知道如何預報,并且也不打算知道。不過,借助科學數據,科學家可以計算出未來將發生地震的可能性。比如,科學家預測在未來30年內,舊金山灣區發生一次重大地震的概率為67%,而南加利福尼亞的概率是60%。美國地質調查局致力于通過提高基礎設施的安全等級來長期減弱地震的危害性,而不是把精力放在研究短期預報。”
我國曾經準確地預報了海城地震,但也有唐山大地震預報的失敗。一位地震界的資深人士曾這樣評價中國的地震預報水平,“我們的水平既是海城地震的水平,也是唐山地震的水平”。那么,對于地震預報科學,我們究竟該持怎樣的一種態度呢﹖我們或許可以從5月30日中國地震局國家地震臺網中心任魯川研究員在科學報道沙龍上的講談中尋找到自己的答案。
最難的是短臨預報
任魯川研究員首先介紹了地震長期預報、中期預報、短期預報、臨震預報以及震后趨勢判斷的不同,他說:“現在最難的是短臨預報,短臨預報就是幾天、幾小時的預報,這是世界上沒有解決的問題。”的確,像長期、中期、十幾年、幾十年這樣的預報,相對來說要比短臨好。比如龍門山斷裂帶這次發震,有地質學家在幾年甚至十幾年以前就覺得這是一個地震構造帶,這就屬于長期的預報。
作為一個地震工作者,任魯川坦承,震前,地震臺網中心會商沒有得出任何會發生汶川大地震的結論。盡管事后來看,覺得汶川也像是有地震的蛛絲馬跡或異常現象,但是如果回到震前復雜的實地判斷中,很難根據那些現象和信息得出汶川一帶會有大地震的結論,這是為什么呢?任魯川說:“關鍵的問題是,那些事后看有些異常的跡象,在沒有發生任何地震的很多情況中同樣也經常會出現。”
有論文指出,紅外云圖在地震前有異常顯示。中國氣象科學研究院災害天氣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王東海認為,震前已經出現的地殼運動帶來地下熱度上涌,進入云層很有可能改變紅外云圖,但問題是這種改變是否大到可以形成進行預報的證據?而任魯川更是形象地指出,紅外監測異常可能由很多原因導致,甚至人為活動的因素,再如有人認為震前會出現海豚煩躁、老鼠搬家等現象,是否每一次這樣的“異常”都預示著地震的發生呢?顯然,這是不實際的。
的確,美國地質調查局在回答“動物能夠預報地震嗎?”時表示,最早在公元前373年的希臘就有關于動物在重大地震之前行為異常的記載。據說老鼠、黃鼠狼、蛇和蜈蚣為了自保都會在大地震之前好幾天逃離住處。到處都有關于哺乳動物、魚類、鳥類、爬行動物和昆蟲在地震發生前幾周甚至幾秒鐘時間里表現異常的說法。然而,動物們的這些行為缺乏一致性和可靠性,并且這些行為的發生機制我們仍不得而知。
那么,為什么地震預報難以解決而那么多余震被成功預測了呢?任魯川說,比起臨震預報,余震事實上增加了很多確定性因素,包括大致的時間地點范圍等。
讓人們接受不確定性的存在
任魯川指出,首先,應該歡迎各種研究,但是研究和獲得地震預報結果不同,后者必須有確定的證據。而目前,不論是旱災還是行星運行等與地震發生的規律并沒有確定的證據。隨后,他闡述了風險決策的概念,地震預報是一種風險決策,不能僅僅根據一兩條不一定確證的情況發布可能讓全社會恐慌的結論。
與地震類似,氣象也有同樣的問題。王東海指出,目前科學監測仍面臨許多不確定性因素,導致天氣預報或災難報道在理論和實踐上也有許多目前尚不可逾越的障礙,所以關鍵是讓公眾接受不確定性的存在,這一點非常重要,需要媒體和科技工作者做好溝通工作。
媒體在報道中,應充分考慮到這些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并清醒地認識到,那些所謂事后看來有些異常的跡象,在沒有發生任何地震的情況下也經常會出現。所以報道時,我們要時刻警惕這些不確定因素,堅持正確的客觀的報道。
科學報道沙龍的組織人賈鶴鵬說,媒體采編人員應多進行相關知識的培訓,具備比常人更高的專業素養,要有慧眼辨別消息的真偽。很多人都記得在汶川大地震后不久,一條來自網上的消息就在正規的新聞門戶網絡上流傳,說當晚北京可能有2~6級地震,而根據震級可將地震劃分為:微震(2級以下),有感地震(2~4級),破壞性地震(5級以上),強烈地震(7級以上),地震相差一個震級能量就會相差32倍之多,這則報道中預報有2~6級地震,任魯川指出,這是任何一家權威機構在預報時都不會犯的錯誤。記者如果事先了解這些常識,恐怕這條聳人聽聞的消息也就不會在網上大肆傳播,更不會引起老百姓的恐慌心理了。
( 摘自 1680期 中國經濟導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