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科技日報
“核電發展對公眾而言,第一是科普,第二是科普,第三還是科普。”日前中國工程院在天津舉辦的第139場中國工程科技論壇,將主題定為“我國核能的科學發展”。包括15位院士在內的業界人士談起核電,在“核電亟待科普”這一老話題上,再次達成共識。
在核電審批從福島事故之后的“停擺”中新近開閘的關口,把這一舊話重提,會在多大程度上刺激公眾尚顯脆弱的神經,業界仍存擔憂。這從會上會下都感覺得到。
福島之后“反核”的聲音更易引發共鳴
在會下跟記者談話中,國內核電四大業主之一的一位高層人士表示,福島事故之后,“反核”的聲音更易引發社會共鳴,甚至影響到相當高層;而“挺核”的主張往往被指向利益圈驅使,以至許多正當表達都底氣不足。這對核電的健康發展十分不利。
會上也有院士演講中指出:“盡管因核電事故死亡的人數遠少于煤炭的礦難和交通事故,但由于核事故具有一定的后效性和擴散性,每一次事故都增加了人們對核電安全的擔憂,甚至使人談核色變,這給核電發展帶來負面沖擊。”
中國核電發展首先要過公眾心理關口
事實上,在世界范圍內,“反核”、“恐核”跟“挺核”的對立由來已久;只不過,前者在輿論層面所占的上風似乎從未像現在這樣明顯。業內普遍認識到,“科普科普再科普”的現實困境實際上反映出,中國核電健康發展,首先要過公眾心理關口。
多位專家表示,在美國三哩島、前蘇聯切爾諾貝利核事故之后,都出現過“反核”聲音高漲的現象,并一度帶來范圍不等的“棄核”行動。這跟股市崩盤時的恐慌性拋售有些類似,是核災難過后心靈尚未平復的正常反應,雖可理解,但談不上很理性。治愈這樣的心靈創傷,一靠時間,二靠持續不懈的科學引導。
核電科普為何必要?
記者就“核事故損失遠小于其他事故,為何卻導致‘恐核’”采訪多位專家,他們的分析中比較共性的幾點包括:
——核能“原罪”。人類首次利用核能,很不幸地是在戰爭場合。二戰結束前廣島、長崎上空的那兩朵蘑菇云所帶來世界末日般的巨大傷亡,是所有“核恐懼”的根源。這使核能理所當然地背負上了“原罪”,“你可以令人信服地縱談和平利用核能、人類控制核能的美好前景,但卻很難抹平那樣慘痛的原始印記。”
——核事故的滯后和擴散效應。如前所述,盡管核事故死亡人數遠少于礦難、車禍,但像切爾諾貝利那樣的核事故直接導致了一座中型城市“空城”的災難,其后果至今尚未處置干凈,“這對人們心理的連鎖沖擊是難以用具體數字形容的”。
——核能的神秘感。核電站區別于常規電站的最大不同,是在“常規島”前端被稱為“核島”的反應堆,常規島跟普通電廠一樣,所有人一看便知;而核島因核能的特殊性,反應堆被全部置于嚴密的安全殼內,外人不得其詳。這就使核電蒙上一層神秘面紗,而“神秘的東西容易引發恐懼是人之常情”。正因此,更凸顯核電科普的必要性。
福島事故改變不了核能安全、清潔的基本結論
“福島事故改變不了‘核能是安全、環境友好能源’的基本結論”,無論議題涉及核電發展的規模和速度、吸取福島事故教訓,還是我國核電發展的鈾資源支撐能力、高放廢物安全處置,抑或我國內陸核電的發展等,這一“基本結論”是論壇專家們的一致看法。
中國工程院杜祥琬院士從我國“能源結構三階段”分析入手,論證了我國一次能源結構從以化石能源為主,過渡到清潔能源占比逐漸增加的多元結構階段,最終進入非化石能源為主階段;而這一目標,“須靠可再生能源和核能二者的合力,才能較早到來并穩定發展”。所以,“人類不可能棄核”。
輻射防護專家、中核集團潘自強院士,清華大學核能與新能源技術研究院何建坤教授,中廣核蘇州熱工院周如明研究員等,在對福島事故作全方位深度解析之后指出,福島事故是在特定條件下發生的,我國沿海不具備發生災難性地震海嘯的條件。福島事故產生的輻射照射對公眾健康的影響不大,對工作人員產生的劑量基本上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圍內,尚未發現可察覺的生態環境影響;但產生了較大范圍的環境污染,經濟損失是巨大的,對公眾和社會的影響是巨大的,是“不可接受的”。
分析指出,在環境影響方面,不同能源鏈的溫室氣體排放系數比較,褐煤、煤、石油、太陽能、水力、生物質、風能、核能中,核能依次排在最低;對人員健康的影響方面,核能的輻射照射也遠遠低于煤。
分析由此得出“福島事故改變不了‘核能是安全、環境友好能源’的基本結論”,但同時強調,核能界要充分認識到進一步提高安全性的迫切性,尤其要提高核能的公眾“可接受性”。這一點,核電科普任重道遠。(記者 瞿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