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孕育于一方水土的光伏標桿企業頗多撓頭。10月21日將是江西新余的賽維LDK(LDK.NYSE)4億元短期融資券到期兌付日,市場的預期是,不排除政府兜底的可能。
在近年來各地力推的招商、投資項目中,光伏產業屢受青睞。從當時的大干快上到如今的產能過剩,這個新興產業在劃出一道流星式軌跡的同時,也勾勒出企業與政府產業互動的概貌。
時鐘撥回到2008年前后,光伏產業受到一些地方政府的“寵愛”,這可以歸因于該產業的特性,“投資額巨大、很快上馬生產線、迅速產出且獲得銷售收入、高額利潤,這是政府樂見其成的。”一位在香港上市的光伏企業高層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
“其實雙方就算有再深厚的關系,更多的還是正常的政商關系。”談及外界對于明星光伏企業“大而不能倒”的印象,上述企業高層說,這個產業能拉動當地GDP不說,也會解決多達上萬人的就業問題,還能創造較高的稅收。
在厘清政府、企業邊界呼聲之余,也有光伏業內人士稱,政府補貼是中外通行做法,擺在一些地方政府面前的考題是如何做到更有效率的扶持。該人士告訴本報記者,現在政府正在密集制定新的扶持政策,很可能更往后端補貼傾斜,即按照實際發電量來補貼,這一做法更科學更具體。這一建議在中國企業遭遇歐美貿易大棒的背景下更有現實意義。
怎么救
“光伏企業為何能在危急時分得到拯救,道理也不復雜,因為這些企業都是當地的標桿公司,政府不希望倒,當然要想法子救。”上述光伏企業高層告訴本報記者。
本報此前從知情人士處獲悉,來自光伏行業高地江蘇省的天合光能(TSL.NYSE)、尚德和阿特斯陽光電力聯名向江蘇省委、省政府發出懇求信,懇請后者盡快向國務院及國家有關部門匯報,盡最大努力爭取阻止歐盟反傾銷立案,以避免太陽能產業遭遇毀滅性打擊。
上述光伏業內人士對本報記者稱,近期明顯感受到國家密集調研的熱度,以前多是單個部門調研,現在則是多個部門組成的龐大調研團隊。
談及補貼方式,他稱,此前我國的補貼政策是前端補貼,即補貼建設電站,但實際操作中這一模式弊端很多,例如發電并網困難,補貼資金發放要拖延一兩年之久。國外通行做法是后端補貼。
“毋庸置疑,光伏行業的發展,不僅離不開德國等歐洲國家的政府財政補貼——他們的補貼政策促使當地需求量大增,為中國的光伏公司創造了產品出口的機會。”前述光伏公司高層說。
但隨著歐美市場的需求減少以及國內產能的擴張,光伏行業開始遭遇成長的煩惱。
10月16日,晶澳太陽能(JASO.NASDAQ)披露,由于公司股價連續30個交易日收盤價格低于1美元,已經于10月11日收到納斯達克(微博)通知,該公司將有180天(截至2013年4月9日)使其連續十個交易日收盤價格高于1美元,從而重新滿足上市交易準則。
截至發稿,晶澳17日的股價為0.775美元,較年初跌幅42.16%;尚德開盤后一度迎來10%左右的漲幅,但不到0.9美元的價格依然沒有讓公司揚眉吐氣,今年來的跌幅超過63%。
尚德一季度財報顯示,不到4.1億美元的凈營收環比減少34.9%、同比減少53.3%;天合光能今年二季度凈營收超過3.46億美元,環比減少1.1%,2011年同期這一指標接近5.8億美元;英利(YGE.NYSE)今年一季度營收5億美元,環比增加22.6%,但同比減少8.8%。
本報記者近日了解到,尚德繼上月底得到無錫市政府協調并獲數億資金救援后,有望再迎來兩大國企“救星”。
有所不為
一家中等規模的光伏企業負責人說,他在這幾年跟政府打交道的過程中感到,政府部門的人還是比較為企業著想的。
“好比我們有一次需要更換一個證件,但這個證件屬于當地一個省級部門管,我們從來沒有跟對方打過交道。”上述人士稱,“我們所在園區的負責人就要求其下屬必須要跟著我們一起到省里辦事。還有一次,我們想拿到一個審核文件,就送了一些煙給主管人員,隔了大概一個月,他讓其下屬將已審核的文件及煙都送了回來。”
相關人士此前告訴本報記者,多年前,江西一家光伏企業曾要上馬一個項目但卻急缺資金,當地政府聽說后將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銀行金融機構代表召集在一起召開現場辦公會議,一天之內就把貸款解決了。
“光伏公司是各地的明星企業,是一個地方的標桿,他們一度輝煌。不少地方都在過去幾年中,推動高科技產業的發展并且將這些光伏公司作為利稅大戶來宣傳。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不能隨意倒下。”前述香港上市公司高層說,“其實雙方就算有再深厚的關系,更多的還是正常的政商關系。假設某些光伏公司破產倒閉,影響GDP之外,更多的是關系到幾萬人的工作和當地招商引資。”
但一名行業分析師對本報記者稱,光伏行業還是制造行業,市場需要物美價廉的產品。政府輸血后,一些企業的成本降不下來,也會被市場淘汰。
光伏的產業鏈大致可劃分為上游(硅料、硅片)、中游(太陽能電池片、電池組件)和下游(光伏電站等應用系統)三個部分,其中,工業硅料的生產屬于產業鏈中能耗高、污染嚴重、利潤較少的一環,其生產主要集中在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工業硅料的提純等技術密集型的區段,長期以來一直由美、德、日等發達國家壟斷,是產業鏈中毛利率最高的部分。
上述分析師稱,總體上說,2010年上半年前投產的企業享受過光伏暴利的盛宴,當年9月后動工的企業,一開始就面臨蕭條的市場環境,日子很難過。
上述香港上市公司高層表示,現在光伏企業的困難,即便是政府出手,也未必能夠解決。當然,有國有資本背景的企業能夠順利入主不失為一種辦法,但要讓優勝劣汰的市場機制正常運轉下去。
一家江蘇當地的大型光伏企業董事長就曾向本報記者說:“如果政府救了這些企業,但這些企業本身的造血功能早就喪失,那么這種用資金或者動用政府關系去施救之后的成效是非常小的。更好的辦法還不如讓其進行正常的市場淘汰。舉例說,某家光伏公司已經不行了,那么其他同行就來幫它做個體檢,看看哪些業務、基地還是有價值的,大家通過市場掛牌或者拍賣、競標的方式幫其解決,這種嘗試可以讓將倒閉的企業能獲得一些資金還貸、給工人發工資。”
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副理事長孟憲淦說,政府的一些調控舉措已經開始實施,包括清理早期遺留的補貼款,調高光伏產業發展目標、做大國內市場,同時在上網政策等方面努力推進,有利于光伏業的長遠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