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電機涉及到方方面面,從發(fā)電,到用電。任何一點電機效率的提高對行業(yè)來講都特別重要。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電機生產國,但是中國電機的出口和整體水平,跟國外還有不少的差距,特別是效率和材料消耗方面。要想最大地降低損耗,最大效率利用能源,高效節(jié)能電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由于成本較高,其市場普及率并不高。面對這個問題,來看專家如何回答。
人類目前使用的絕大部分電能都是由發(fā)電機產生的,據統(tǒng)計,全世界工業(yè)用電動機消耗了總發(fā)電量的30%—40%,在我國,超過60%的年發(fā)電量被各種各樣的電動機所消耗,轉換為機械動力。
如何最大地降低這種自身損耗,最大效率利用能源,高效節(jié)能電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由于成本較高,其市場普及率并不高。面對這個問題,在電機行業(yè)專心探求數十年的曲榮海教授用一句話來回答:“降低研發(fā)成本,降低材料成本,降低自身能源損耗,提高輸出效率”。而這,也正是這位務實專注的科學家一直在做的事情。
“心有多大,路有多遠。”有些人的人生曲線, 注定要與眾不同。
從意氣風發(fā)的草原兒郎成為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清華驕子,從求學就職十多年的水木清華再到大洋彼岸的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從讓人夢寐以求的GE研發(fā)中心總部高級工程師到華中科技大學教授,他的腳步橫跨了半個地球,但是當你細細察看,每個腳印里都只有四個字:中國電機。
他就是華中科技大學電氣與電子工程學院副院長、博士、博士生導師曲榮海教授,國家“千人計劃”特聘專家,強磁場工程與新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IEEE高級會員,IEEE多個會議和期刊審稿人,Sigma Xi會員,中國電工技術學會高級會員,擁有中國、美國、日本、歐盟等10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發(fā)明專利幾十項……盡管有這一長串成就,他卻始終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走近他,他的儒雅有致、條理分明使得交流都成為一種學習和享受,那枯燥辛苦的科學探求之路也讓他以淺顯風趣的語言娓娓道來
遠渡重洋,漫漫電機探索路
對曲榮海來說,當初深藏內心深厚的清華情緣遠赴美國,只是為了今天的厚重回歸。而這些年來的辛苦求學和科研工作,也都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振興中國電機產業(yè),讓中國有能力生產出世界頂級電機,徹底擺脫對于國外的技術依賴。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努力也為他帶來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成就。數十年來,曲榮海以高參數復雜電磁結構裝置與系統(tǒng)為研究對象,進行多種新型特種電機的設計與研發(fā),先后提出了多種新原理和新方法,發(fā)明了多種新型電機拓撲,其研究成果處于國際領先水平,在電磁場耦合機電能量轉換理論研究、大型永磁風力發(fā)電機、新型大功率海底永磁電機、高電磁參數電磁裝置等領域均取得了標志性成果。
而他在電機領域的探索亦早已顯露出了非凡的天份。早在2003年,曲榮海剛剛進入美國GE公司全球研發(fā)中心總部,就一鳴驚人地根據多電磁場耦合機電能量轉換原理,發(fā)明了新型高功率密度雙側(雙轉子或雙定子)電機拓撲,并形成了完整的理論和設計方法。與普通單側電機相比,該電機功率密度提高了80%以上,成功排除了大型直驅式電機向更高功率發(fā)展的障礙。該技術后來應用在了由美國能源部支持的3.5兆瓦永磁直驅風電機組的研制中,是世界范圍內首次將雙側電機技術應用于風電領域。憑借這項發(fā)明,他榮獲了GE全球研發(fā)中心技術成就獎,發(fā)表的相關學術論文獲得2002年IEEE IAS電機委員會頒發(fā)的最佳論文獎。
2004年,曲榮海再創(chuàng)新高,發(fā)展了高電磁參數電磁裝置的設計和運行理論,發(fā)明了多種超導電機拓撲結構。超導發(fā)電機是一種采用超導體替代常規(guī)導體制造的電機,由于超導材料中可以流過很大的電流,建立很強的勵磁磁場,因此它能極大地提高發(fā)電機的功率密度,使發(fā)電機結構更加緊湊,體積和重量顯著降低。值得一提的是,它在非額定負載情況下的效率也較高,這一點對于功率隨風速隨機波動的風力發(fā)電機尤為重要。同時,超導發(fā)電機還具有低振動、低噪聲、電壓波形正弦性好等優(yōu)點。
風力發(fā)電機的研發(fā)是提高風電機組技術水平和核心競爭力的關鍵。2003至2010年期間,曲榮海基于電磁結構與機械傳動結構一體化設計原理,成功研發(fā)了多種大型永磁風力發(fā)電機,包括高速、中速和直驅式永磁發(fā)電機,同時發(fā)明了多種電機拓撲結構、磁鋼保護方法、線圈繞制方法等,并應用于實際;在中速發(fā)電機中,曲榮海將變速箱和永磁發(fā)電機集成一體化,縮短了機組軸向長度,提高了機組效率,顯著降低了機組的制造、運輸和安裝成本。該技術是目前世界上風力發(fā)電機領域最先進的技術之一,代表著中高速風電機組的重要發(fā)展方向。
在航空及海底電機技術研究上,高可靠性對于航空電機、海底電機等至關重要,對此他提出了一套在惡劣工況下提高電磁裝置可靠性的設計原理,并將其應用于新型高容錯能力航空永磁發(fā)電機和一種新型大功率海底永磁電機的設計當中。
……
在他看來,現有的成績并非終點,而只是一種準備,一種為今日所做事業(yè)的必經過程。不同的是,過去他是一個人在努力,而現在,他正致力于使更多的人對這個學科更加了解、熱愛,與他并肩而戰(zhàn)。
人才建設,引領技術創(chuàng)新潮
“電機涉及到方方面面,從發(fā)電,到用電。任何一點電機效率的提高對行業(yè)來講都特別重要。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電機生產國,但是中國電機的出口和整體水平,跟國外還有不少的差距,特別是效率和材料消耗方面。”
整個采訪過程中,他提到最多的是技術核心的原始創(chuàng)新:“我們要做就要做純粹中國血統(tǒng)的,要做就做最好的,當然也是最適應中國市場的。這其中最為關鍵的,還是人才,我國這方面的人才太稀缺了,現在人才梯隊建設刻不容緩。”
為此,2010年8月中組部引進風電領域“千人計劃”向他拋出橄欖枝時,他立即放下蒸蒸日上的事業(yè),離開在美國的妻子和求學的孩子,孤身飛回祖國,全職加入華中科技大學電氣與電子工程學院。作為領軍人,曲榮海依托華中科技大學電氣與電子工程學院,于2011年9月正式成立華中科技大學創(chuàng)新電機技術研究中心。該中心定位于基礎和應用研究,立足國際科技前沿,以滿足國家重大戰(zhàn)略需求為出發(fā)點,力爭在電機設計和驅動控制技術方面成為世界一流的科技創(chuàng)新研究平臺。
僅僅兩年的時間,在學院支持和他的個人努力之下,中心的建設已經初具規(guī)模。在基礎設施方面,搭建了三個特種電機測試平臺,購置了一系列相關儀器設備,為今后的科研課題研究打下了必要的物質基礎;在人才培養(yǎng)方面,他正在培養(yǎng)十位碩士、八位博士研究生和一位博士后,同時正在引進海外電機人才,包括一名國家“青年千人計劃”專家、一名湖北省特聘專家等,并積極聯(lián)合院系內二十多位教師、十多位教授參與課題研發(fā);在教學方面,針對學生對電機設計知識的缺乏,計劃開設一門電機設計全英語課程,以推動教學質量的全面提高;在學術交流方面,具有長期海外工作經歷的他充分利用國際資源,開展了多次交流活動,包括邀請國外著名教授來訪考察、參加頂尖國際會議、受邀至國外高校發(fā)表學術報告等。
有夢想,才有可能成功!這些具體的工作,可謂繁重龐雜,但曲榮海卻樂在其中,因為,他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
“做最好的新型高效節(jié)能電機,爭取早日實現中國從電機大國向電機強國的跨越!”,這看似口號的一句話卻在曲海榮心中響了二十多年。對當年那個青澀的清華學子來說,這也許只是一個夢想,如今,卻已然成為他的事業(yè)理想,也是他從未改變的方向。
對 話
問:我國在電機研發(fā)方面,同國際先進技術相比有哪些方面的差距?對行業(yè)影響有多大?
曲榮海:就中小型異步電機來說,跟國外的比,我國一個同等性能的電機多用10%—20%的材料,而中國的產量每年大約有1.3億千瓦,僅此一項每年就浪費了約10億多元。可是我們賣的價格還相對低,這樣利潤就會降低很多。我國的中小型電機的效率平均大約89%,而高效電機的效率平均可達94%,我國因此每年多耗電530億多千瓦時。這還只是大眾產品,雖然成本很高但還能做出來,還有很多是做不出來的。比如說中國的高鐵很發(fā)達吧,高鐵里的牽引電機也是國產的,但原始技術卻是進口的。很多的基礎建設和大型設備,我們?yōu)槭裁床荒苓M行原始設計原始創(chuàng)新,一定要從國外引進?特別是一些尖端技術,在國際上技術都是封鎖的,我們又該怎么辦?這個問題困惑了我很多年,也激勵了我很多年。
好在現在我們國家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前段時間我看到國務院一個文件就是加快改進,提高電機的轉換效率,這方面已經很迫切了。
問:如果國內的所有電機技術能更新,每年能節(jié)約多少能源?
曲榮海:如果都能提高一點,哪怕1%,那全國的整體效益非常大。很多人認為,電機就是個器械,我買了用就行,大家沒有在意,也許你的電機多花了15%,多花點錢,不在意。但大家沒意識到電機在中國的工業(yè)里無所不在,涉及面太廣。比如變頻空調技術,被評為國家級獎,為什么它能評獎呢,就是因為節(jié)能,那么多空調都提高5%,能節(jié)省多少?規(guī)模效益,但是空調這種的電機在所有電機里占的還是很小的一部分。我國中小型電機因為效率問題,每年多耗電530億多千瓦時,浪費相當驚人,任何運動的東西沒有不用到電機的,所以這個行業(y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現在做的比如牽引電機、風電發(fā)電機、永磁電機和超導電機、伺服電機等,這幾個方向都是比較熱門的,也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我現在正在作一個調研報告,各種電機和國際標準差多少,然后材料浪費了多少,但這個想做詳細、準確了很難,需要很多方面的支持。我現在想做的就是把中國電機行業(yè)的整體水平調研出來。
問:在目前的研發(fā)過程中,您最重視的是什么?您現在產業(yè)化方面開始進行了嗎?有什么想法?
曲榮海:優(yōu)化。我經常說,你買國外設計,那是對他來說最好的產品, 但對你來說不一定是最好的。產品是怎么設計的,要有很多優(yōu)化。優(yōu)化什么?優(yōu)化的目標是什么?
首先,在滿足功能的情況下,盡量降低重量和成本。比如說,我們設計一個電機,本來一個電機應該設計成直徑大一些,短一些,這樣設計是最優(yōu)化的,產品最輕,用料最少。但是國外的高速公路只能運輸4米的長度,那運輸成本就漲上去了。對比一下,還不如設計成細一點長一點,運輸成本能降低很多,整體成本也會下降。在中國可能是4.2米,也可能是3.8米,這個結果是不同的。所以我們設計的時候要考慮到很精細的程度,這就是優(yōu)化。
功能做到了,還有很多東西要細化。比如具體到每一個尺寸,做到什么程度,是和生產加工工藝有關的。我們能加工到1毫米,那就設計1毫米。如果你設計的是1毫米,但你加工不了,那就是設計得不好,不實用,就是一種浪費。在這方面,我們一定要有做設計的精打細算,最簡單的理解就是最少投入和最大產出。
產業(yè)化目前還沒有,因為我希望先做好技術,根據我國的特點設計出好產品,然后再產業(yè)化。好的東西做出來是不愁市場的。目前來講,需要項目出來了再去產業(yè)化,這樣才比較有意義。我們現在做的東西,不僅僅是一個發(fā)現,而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這需要一個過程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