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各類創新創業要素在全球范圍內加速流動和配置,孵化器國際化也迎來一個新的熱潮:越來越多留學人員回國創業、越來越多國內孵化器與國外孵化器進行交流與合作、越來越多具有實力的孵化器開始在海外建園設點。那么,在科技創業資源正在全球加速流轉的時代,應該如何進一步加快“引進來、走出去”步伐,積極推進孵化器國際化?當前,國際上又有哪些先進的創業孵化服務模式可供國內孵化器學習借鑒?在日前舉行的2014中國(北京)跨國技術轉移大會國際孵化、跨境加速專場上,來自國內外的孵化器負責人、專家、管理者匯聚一堂,就如何推進孵化器國際合作,加速創業資源全球配置進行了深入探討和經驗分享。
對話嘉賓:
楊躍承 科技部火炬中心副主任
安 磊 科技部火炬中心孵化器管理處副處長
馬鳳嶺 中國高新區協會創業服務中心專委會主任委員
王漢光 北京瀚海智業投資管理集團董事長
秦 君 北京創業孵育協會理事長
蘇 彤 創意中國文化城市設計中心專家委員會秘書長
Michael J.Patrick Fenwick合伙人
Bilal Khan 111大數據孵化器董事總經理
Marc Steiner 亞美迪集團、Plug&Play技術中心總顧問
孵化器國際化經歷三個階段
話題一:中國科技企業孵化器從建立之初就注重與其他國家的交流與合作。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國在孵化器國際化發展道路上進行了哪些有價值的探索?
楊躍承:中國是世界上創業最活躍的地區之一。自1987年第一家孵化器成立以來,科技企業孵化器提供物理空間基礎設施支持、技術轉移人才引進、金融投資、市場開拓、國際合作等一系列服務,降低創業成本,提高創業成功率,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實踐證明,中國科技企業孵化器已經成為促進科技成果產業化、培養企業家的重要載體,科技創業成為創新驅動、內升增長的重要趨勢,在擴大內需、快速發展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為建設創新型國家建設做出了積極貢獻。在新形勢下,孵化服務發展更加注重專業化、集成化、市場化和國際化,體現了時代發展的需求。
2010年,我國借鑒歐盟的經驗啟動了創新驛站工作,將企業需求與科研能力的供給相結合。截至2012年年底,我國創新驛站總數達到83家,覆蓋了全國26個地區。此外,科技部火炬中心還關注整個孵化鏈條,通過苗圃孵化機制的建立與技術轉移、公平平臺、創業與導師培訓機制、推動創業投資等匹配,實現有機關聯,形成了更好的創業氛圍。
安磊:我國孵化器國際化大致經歷了3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留學人員創業園的建立。上世紀90年代起,隨著很多留學人員回國創業,全國各地陸續興建了許多留學人員創業園。它們通過創造局部良好的創新創業環境,幫助留學回國創業人員迅速適應國內環境,并提高創業企業成活率。這是孵化器探索國際化的一個雛形。留學人員回國不僅帶來了高端技術,而且帶來了很多先進理念和國外資本,以及豐富的國際資源。據統計,目前這些引進來的留學生已經創辦了9000多家企業,聚集了將近兩萬名留學生。他們為我國引進高端技術、創造社會財富做出了突出貢獻。第二階段是國內孵化器和國外一些先進孵化器的合作。上海、無錫、哈爾濱等地都有這樣的成功經驗,他們主要是與美國、以色列等發達國家的孵化器合作。目前科技部火炬中心也在推動這項工作,促進國內孵化器和國外孵化器的深入合作,推動合作孵化器帶來高質量項目、高端人才以及資金等。第三階段是近幾年以瀚海集團、清控科創為代表的一些國內非常優秀的孵化器,開始走出國門到海外設立孵化器。
馬鳳嶺:1995年秋天,聯合國開發計劃署與科技部火炬中心在天津合作召開了國際創業中心研討會,會議總結交流了7個國家的孵化器發展經驗,并醞釀啟動了國際企業孵化器試點工作。一些與會人員提出,中國孵化器發展非常快,市場機會也非常多,有沒有可能不僅孵化中國自己的企業,在未來一些國際創業者也可以到中國接受孵化。這就是國際企業孵化器計劃的雛形,為我國孵化器國際化發展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思路。但我個人認為,當時這種思路要想實踐起來還為時尚早。我們在國際企業孵化器計劃下更多的是做了留學生回國創業工作,而“藍眼睛、大鼻子”的外國人來中國創業并沒有形成大氣候。
總體來說,我國孵化器國際化依然在沿著一條正確的道路發展,國內孵化器也在積極推進市場化和產業化。到今天,我們確實迎來了孵化器國際化的先鋒時代。所謂先鋒時代包含兩層意義:一是我國具備良好基礎和條件的單位、精英可以充用利用國內國際兩個資源,率先走出國門,把國內優質創業項目、企業包括資金與國際優質創業資源等進行對接。二是在這些先鋒的帶動下,推動當年設想的國際企業孵化器計劃能更好地實現,帶動更多相關孵化器實現雙方面融合。所謂雙方面融合是指“啞鈴型結構”,不是一頭沉而是兩頭沉,走向國際既要“走出去”也要“引進來”,實現國際創業資源優化配置。今天,我國有豐富的創業資源要素,有巨大的市場,我們應該積極探索如何利用創業生態要素,建設創業生態環境,促進國際創業的發生和發展。
先鋒時代加速國際融合交流
話題二:孵化器國際化先鋒時代涌現了一批積極走出國門在海外建園設點的孵化器,也出現了一批積極與國內孵化器合作的海外孵化器。在推動孵化器國際化和創新孵化模式方面,各方進行了哪些實踐?有哪些經驗可以分享?
王漢光:孵化器應該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搭建技術轉移的平臺和橋梁,瀚海集團這幾年也做了一些探索。目前,瀚海集團在中國擁有5家國家級科技企業孵化器、7家海外園區。2011年4月20日,瀚海集團第一次走進美國硅谷。到今天,瀚海集團在硅谷建立了3個園區,并在加拿大、德國建立了海外園區,每一家都有自身的特點。其中各專業孵化器側重開展公共技術服務平臺、項目支持等各類增值服務;企業加速器則提供滿足高成長性企業加速發展需要的空間以及金融、投資、市場等個性化服務,幫助企業迅速實現產業化。
今天許多孵化器從業者很關心的一個問題是商業模式。3年之前我到美國學習投資,美國同行基本上都一致說主要商業模式是風險投資,物業樓宇僅是一個補充。我們要學習美國的這個模式,瀚海希望與美國、德國、加拿大接軌,踏踏實實走出以技術轉移、風險投資為主的盈利模式。我覺得孵化器“走出去”是一個責任,中國科技孵化事業的創新發展,需要向世界先進國家學習。瀚海集團在海外建園就是希望通過自身的努力,為中外企業和創業者搭建一個科技、人才、文化交流的平臺。只有“走出去”才能學習,才能相互融入,才能合作共贏。瀚海希望用5年時間讓中國企業“走出去”時起碼有一個驛站,再用5-10年的時間讓中國和發達國家進行技術轉移,實現國內園區與海外園區項目、技術、專利、人才、資本等優勢資源的有效落地,促進全球創新要素在世界范圍的合理流動與配置。
Marc Steiner:截至目前,我們已經投資超過300家初創企業,加速了1500家初創企業創業成功。亞美迪集團會做一些短期租賃服務,利用這些空間進行孵化并投資一些初創企業。我們根據當地的創業生態系統建立起一個社區提供物流后勤服務,包括辦公室、咖啡館、食堂以及自己的數據中心。該數據中心為初創企業提供法律服務、咨詢服務,一些有經驗的人會為他們提供導師輔導。我們會幫助初創企業一遍一遍地修改他們的推廣材料,然后邀請一些風投機構組織社交活動進行交流。一些風投也會來參觀我們的一些初創企業。比較特別的一點是,我們會推動一些初創企業和大型企業合作,幫助它們實現一些技術突破獲得更大發展。如果大企業想做項目可以找初創企業,有時候一個技術就可以節省幾千萬美元。初創企業也成為了硅谷生態系統的一部分。我們在很多不同垂直領域的不同行業都有投資,最近在零售業的加速器非常成功。我們已經和沃爾瑪等建立合作關系。如果為他們介紹很好的初創企業,他們將支付給我們一筆費用。這樣可以讓初創企業獲得投資機會,同時也幫助初創企業和大企業建立合作關系。目前我們已經構建了覆蓋美國、德國、西班牙的創業合作網絡,我們也非常希望將成功的美國創業企業帶入中國市場,同時也可以通過我們把中國企業帶到美國、帶到硅谷。我們非常期望在全球構建一個良好的創業生態系統和網絡。
Michael J.Patrick:我們在中國看到很多創業機會,因此去年我們在中國開設了一個辦事處。我們知道,初創企業往往需要優質的法律服務,然而由于法律服務費用昂貴,所以我們會同意和初創企業達成一個協議,直到初創企業獲得了融資,在此之前他們都不需要向我們繳納律師費。此外,我們還通過緩交律師費這種方式來幫助初創企業。
因為我們的律師事務所希望參與到企業獲得成功的發展過程之中,所以在股權方面,有些律師會在企業首輪融資之前拿到1%的股權,但融資之后會被稀釋掉。另一種方式則是將我們的錢投資在企業第一輪的融資中,一般情況下我們會投資5萬美元,這種方式對于企業來說一般比較容易接受,因為他們并沒有把股權給我們,同時我們也愿意將資金投入到企業的運作之中,推動企業進一步獲得成功。我們的理念和戰略就是,在中國復制我們在硅谷的成功經驗,幫助中國一些初創企業,和他們一起成長,希望有朝一日能幫助他們上市,在上市之后繼續為他們提供法律服務。
BilalKhan:很多人認為孵化器和加速器是一個可以互通的概念,其實不然。孵化器是一個平臺,它支持非常早期的初創企業,將一些創新的想法變成一個企業或者轉換成一項技術;而加速器則是針對后期技術的一個加速,將技術進行擴展,讓企業全球化,來實現A系列和B系列的融資。
111大數據孵化器是加拿大第一個數據驅動的創業家的社區,它與傳統的孵化器、加速器有一些區別。它主要關注大數據,并且不做股權。通常入駐孵化器需要一個申請過程,然而為了吸引到最好的企業家和技術公司,我們往往選擇主動出擊,向優秀企業發出邀請。這些企業一旦進入到111,我們就會提供非常優越的創業環境以及最好的技術支持,從而實現一種磁場效應,如果有好的技術,風投就會自己來敲門,學術界會關注我們,政府也會不斷地去制定一些好的教育支持政策。此外,我們沒有一個傳統的導師制,我們的導師可能是大學里的教師,但他們會成功地幫助一些企業成為身價幾十億的企業,在我們的生態系統當中這些導師其實是行業的伙伴。
我們希望企業能夠根據自己的步伐去發展,有的企業發展得非常快,可能我們的孵化器已經不能夠容納,他們可能就會搬出去自我發展。
共促創業資源全球化配置
話題三:我們正處在一個創新創業資源全球化配置的時代,科技創業資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全球加快流轉。在這樣的趨勢下,孵化器國際化發展面臨什么樣的新機遇?
秦君:當下,科技創新的速度加快了現實生產力的步伐,科技競爭已經成為全球綜合競爭的焦點,世界各國紛紛把推動科技創新作為重要戰略。該如何把自己的位置找好,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思考的問題。在現階段,區域競爭重心已經轉向創新和創業競爭格局,不論是孵化器還是企業,都要具備全球新視野的競爭模式,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實踐證明,孵化器國際化上一階段“引進來、走出去”的思路是正確的,下一步將是整合全球資源,并參與全球競爭的新的競爭格局。為此,政府在產業功能協同方面,尤其是跟市場的協同關系方面,正逐步加快協同能力。我們在實現資源配置全球化上,第一步是“走出去”做信息交流,第二步是進行商業合作,第三步是進行產業合作。
就北京地區而言,根據相關規劃,北京市將舉全市之力,把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率先建成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也就是說,成為世界第二個硅谷。大家都在談硅谷的文化、硅谷的生存機制,其實這些現象在中關村已經形成,其創業生態也正逐漸趨于發展的完善期。我們經歷過創業者單打獨斗的時代,然后到構建完善的綜合服務平臺,再到現在協同機制的創新,是可以整合所有的創業服務機構,能夠最大化地讓創業者在第一時間迎合和響應所有的發展需求,在協同過程中形成價值鏈。國外的創業者來北京孵化,我們除了幫助他們發展,還會聯合建立投資基金,讓企業在這里得到最優化的服務,從而實現價值交換新的協同方式。
北京在創新創業的國際化道路上做了很多探索,最近,眾多中關村創業企業在中關村西區高度聚集聚焦,把原中關村電子一條街改造成創業孵化一條街,成為中國創新型服務機構的積聚區,聚集了雕刻時光、3W咖啡、車庫咖啡、創新工場等創新型孵化器,未來在這里,將會實現世界一流的創業技術、創業人才的高度展示和聚集,形成創業生態的一個圈子。針對技術產業以及人才之間的新型服務模式,首先實現平臺和平臺的對接,未來還將實現功能和功能之間的交錯,將專業孵化能力最大化。政府資源加上社會資源的整合和支持、全球要素的聯動、功能的錯位、國際化大企業的加入以及互聯網資源平臺的整合,還有大企業集成創新模式,集合這些要素,將形成新的規則、新的秩序、新的市場機制,在迎合這種大的變革下,相信我們將迎來新的挑戰和機遇。
蘇彤:我認為以設計為中心將會成為未來孵化發展的重要趨勢。今年3月發布的《國務院關于推進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的若干意見》,其中提到包括裝備制造業、數字信息業等,都可能成為孵化的導向。我們提出建立“中國好東西”的孵化思想,該怎么做?簡而言之,將好的設計進行好的評估,從好的評估再到好的投資,形成“中國好東西”這樣一個孵化底盤。未來的孵化器應當以人為本、以金為本、在原有基礎上建立合作制、合股制和合約制,將建立大的合作社創意經濟模式,成為創意生態型的孵化器的一個發展方向。創造一個理想的具有烏托邦精神但又有現實主義的創新創業的合作生態之地。
安磊:雖然我國孵化器國際化的思路是“引進來”和“走出去”,但現階段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仍然還處于以“引進來”為主的階段,我國依然還是發達國家的技術承接國。當國內孵化器在國外創辦孵化器以后,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把國外高端技術和高端人才引進來。所以在我國孵化器國際化實行“引進來”和“走出去”雙輪驅動的背景下,以“引進來”為主的大趨勢在短時間內不會改變。我們非常可喜地看到,在建立留創園的第一階段,孵化器主要是引進人才和技術。到與發達國家孵化器合作的第二階段后,我國孵化器更重視與海外孵化器建立合作機制和構建先進孵化模式。經過若干年后,我相信孵化器國際化會實現一個質變,我國創業文化和企業家精神會產生質變,這將對我國創新創業氛圍的提升發揮重要作用。
楊躍承:不管是技術轉移還是創業,在其價值發現過程中,技術轉移與資本的結合更加緊密,創業者、創業行為、創業精神、創業服務、全球視野高端鏈接、有效地挖掘大學和科研機構技術轉移的潛能更加重要。最近財政部、科技部在推動國有事業單位、大學機構無形資產的收益權改革,相關政策一旦出臺,可能會迎來新一輪的創業熱潮。近幾年,中國創業投資、產業投資、私募股權投資等越來越活躍,資金總量越來越大,這說明整個社會資本在關注創業,創業環境得到進一步優化。正是創業活動創造出的價值和財富,推動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在科技革命蓄勢待發的時代,在這樣一個創業引領世界潮流的時代,我們歡迎各國的企業來中國,與中國的企業合作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