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華網
由于連續的金融危機、琳瑯滿目的股災以及越來越驚悚的失業率,世界各國重新開始審視經濟結構,基本達成一致:應該重視實體產業了。
于是,德國推出了工業4.0概念,試圖重組整個制造業產業鏈;美國則依托于領先世界10年的科技,強大的品牌輸出能力,編制了連接一切的工業互聯網;中國也不甘示弱。畢竟,我們手里有最大的消費市場、最大的產值,以及最勤奮的制造員工,中國制造2025規劃雖然不及工業4.0和工業互聯網的普及率高,但卻代表著中國發展制造業的決心。
制造業正重新火爆,環顧各國的制造業,有太多值得借鑒的地方。美國、德國自然不用贅述,他們一直引領著世界制造的潮流。日本制造有些沒落,底蘊猶在。相比之下,瑞士制造顯得不是那么耀眼。但通過閱讀相關文獻,知曉一些瑞士制造的秘密之后,筆者反倒是認為,瑞士制造之于中國更有參考價值,尤其是在人才體系建制方面,最值得借鑒。
在職業教育中誕生的瑞士制造
瑞士制造給世界的形象非常獨特,他不像美國制造動輒輸出20個國際品牌,也不像日本制造動輒輸出20套現場管理辦法,更不會像中國制造,眼睛一閉一睜就能輸出20K的蘋果手機,但它早已人們心中建立起高品質的形象。尤其是機械手表,簡直是準確、可靠和精美的代名詞。以至于,經銷商中流傳著一套簡單的定價策略:手表的價格同瑞士境內完成的工序數量成正比。也就是說,但凡路過瑞士境內的手表,都會鍍上一層金。
高品質常常依托于枯燥的制造流程,也是執著和毅力的最佳體現。事實上,了解瑞士制造和教育的人都清楚,他們之所以能淬煉出高品質,主要得益于整個民族對“技能”的崇拜,而且他們的職業教育也非常成功。
世界上大多數的國家,高學歷被認為是成為精英、受人尊重的必要條件之一,碩士的審美性總要高于木匠或者面點師。但瑞士人的觀念卻有所不同。他們不會因學歷低而郁悶,有一技之長同樣能在社會上獲得尊重,領取足夠高的薪水。
事實上,75%的瑞士學生在初中畢業之后,會選擇職業教育,在他們精力最旺盛,好奇心最重的年紀去探索個人的興趣和潛質。此外,提供職業教育的并不是所謂的學校,而是一些比較優質的企業,不一定是大企業,但一定是好的企業。理論上講,但凡能提供學徒崗位的企業,都會被認為是非常具有前景的企業。
在整個學徒期間,員工可以探索個人興趣,深入了解企業的運行規律,通過師徒相授的模式把一些制造業的秘密完整地傳承下來,同時,樹立終身學習的職業理念。相對來講,企業提供學徒崗位并不吃虧,一方面可以吸納年輕人的創意,熟知新一代員工的特點;另一方面也能有效地把自己的企業文化傳播開來,取得社會認同感。
學徒制如果運營得當,絕對是一件雙贏的事兒。職業教育的成功讓瑞士有了無與倫比的民眾制造基礎,正如巴西的足球、美國的籃球以及中國的乒乓球,能永遠不斷地涌現出人才,甚至是天賦秉義的大才。此外,瑞士的學徒和企業都比較沒有焦慮情緒。或許,正是這種平和、專注的心態,以及對工匠技藝的崇拜,他們才舍得花時間淬煉出高品質。
中國制造最該學習瑞士的“學徒”精神
中國制造正處于轉型的風口,非常有可能癱軟在未來的競爭中。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缺乏高精專的技術人才。相比于德國的工業4.0和美國的工業互聯網,中國制造最該學習的應該是瑞士的“學徒”精神。過去30年,中國制造依靠勤勞的雙手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跡,給世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養料,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拋開環境污染、經濟畸形不談,最該控訴地還是現行制造模式耽誤了一代人的成長。
某雜志在描述東部沿海制造企業員工時,寫到:“這些年輕人大概只用2個小時就望見了自己的一生,流水線好像一個永動機,永遠不會停止轉動;上夜班是最難熬的事兒,每次低頭看表都只過了5分鐘……員工在這種狀態下工作,不是學徒,而是機器或者叫做工具。
事實上,中國比較流行的制造模式下,工程師會把一個復雜的操作流程分解成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步驟,這樣每一個員工負責的任務就會變得非常簡單,簡單到只是擰一顆螺絲、貼一張貼紙,或者僅僅是把一箱子iPhone搬運到倉庫里……在這種制造模式下,員工僅僅需要3天就能考核上崗,適應工作環境,最大的難點不是操作技術,而是管理者的情緒解讀。
客戶是上帝,中國制造真心在用實踐詮釋著這句話。為了達成需求,中國制造常常不惜一切代價,包括場地、物料,以及員工的青春,特別是一些中小企業的員工。
筆者有一位朋友,任職于東南沿海一家大型制造企業,他羨慕地說道:“為了確保生產穩定,企業里的工程師,詳細列出了各種條款,以維修、保養設備;車間的環境維護也是事無巨細,但卻沒有人任何一個checklist是用來‘保養員工’的。”
以需求為導向沒有問題,問題是市場需求,總是變幻莫測的,加之,企業管理者常見的決策失誤,常常給企業帶來巨大的風險,而這些風險到頭來最終都會轉嫁到基層員工身上:在一段段瘋狂的歲月中,東部沿海的員工常常在夜里12點被叫醒,揉揉睡眼之后,從倉庫里拉出設備、架線,調試、生產,一氣呵成,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剛剛送過來的手機設計圖紙變成產品,以參加第二天早上在巴薩羅那舉行的MWC,生產如此緊張而又井井有條。
沒有人抱怨客戶為什么圖紙給晚了,他們只是持續挑戰極限,而且貪戀這種“看,這么難的任務,我都能搞定”的快感。但背后的事實是,客戶之所以圖紙給晚了,是因為他喝多了,但他是上帝。
制造業的員工如宗教般迷戀,于是承擔了幾乎一切的風險:市場需求旺盛時,員工需求每天工作25個小時,而市場需求低迷時,他們又不得不尋找新的出路。在這種極度不穩定的狀態下,員工是很難有機會掌握一技之長的,他們會永遠焦慮、永遠驚恐,他們永遠是無奈的最底層。”
現在,應聘者抱怨找不到好工作,企業卻抱怨招不到合適的人才,不禁要問,我們的職業教育究竟去哪兒了?
事實上,真正健康的社會中,員工可以通過出賣智力和體力來換取相應的勞動報酬,且要能找到向上流動的路徑。中國教育倒不如轉型職業教育,在大學之前甚至更早來挖掘學生的職業潛力;企業則是與其抱怨好員工難找,忠誠度不高,倒不如思考校企合作,甚至開辦企業大學,把企業需求、職業要求提前傳授給學生,比如早點告訴他們,職場里的英文,不care語法,四六級幫助也不大,關鍵是要會說,能聽懂即可……
總之,中國制造在具有強大的批量生產能力之后,更要考慮整個人才培養體系,唯此方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