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來化工行業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江蘇響水化工園爆炸事件更是掀起“大地震”。化工行業雪上加霜!
面對環保和安全大檢查,化工企業該怎么辦呢?真的很想知道中國的化工企業路在何方,生存空間在何方。
后工業時代工業經濟基礎變量發生質變——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理念因素“攔腰斬斷”傳統發展路徑,化工產業自身發展面臨劃時代調整。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什么樣的化工廠能活下來?
一場席卷而來的整治颶風
“3·21”響水爆炸事故發生一個多月后,江蘇省開始全面整頓化工產業。最近,江蘇省委辦公廳正式下發《江蘇省化工產業安全環保整治提升方案》,提出“依法依規推進整治提升”、“壓減沿江地區化工生產企業數量”、“壓減環境敏感區域化工生產企業數量”等嚴厲舉措。
根據該方案,到2020年,江蘇將把目前存量為6000多家的化工企業減少到不超過2000家,2022年進一步減少到1000家;同時,化工園區從50個縮減到20個。
作為化工大省,江蘇省化工總產值占比全國第二,如此大的整治力度,對整個化工產業來說,可謂一場颶風。
而早在此前,化工行業的全國性整頓就已經開始了。屢試不爽的“入園”策略也褪去了“保護傘”魔力,天津3年取締116個工業園區、廣東整改百家化工園區……
目前,全國676個化工園區中,產值規模500億元左右的約占7%,小于100億元的約占60%。而截至2018年底,初步確定全國需要搬遷改造的企業共有1176家,其中異地搬遷479家,就地改造360家,關閉退出337家。其中,中小型企業和存在重大風險隱患的大型企業共有1089家。
化工深陷困局
化工行業陷入如此尷尬之境,正在于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內有供給側改革、環保風暴愈演愈烈,化工產業成主戰場。
自2016年興起的供給側改革疊加環保風暴雙雙在2017年到達頂峰,2018年又進入供給側改革深化及環保常態化,先是環保督查殺了個回馬槍,而后更多長效機制建成發力,如湖北、江蘇等長江經濟帶11省市相繼出臺禁化、限化措施破解“化工圍江”,環保不合格的化工企業紛紛開始整頓,有的甚至暫停生產甚至關閉。
到了今年,新一輪中央環保督察又將啟動。在環保這條“不可逾越的底線”下,化工企業不得不面臨“適者生存”的殘酷大考。
與此同時,外有貿易摩擦層層施壓,化工產業成重災區。
中美貿易摩擦伊始執行的兩批加征關稅商品清單中,500億美元美方清單、中方清單分別涉及180、90余種化工品,160億美元美方清單包含22億美元化工品,中方清單擴大至108種化工品,甚至不惜以尚未走出“氣荒”陰影的天然氣為矛“打擊特朗普能源霸主計劃”。
在中美貿易摩擦你來我往中,苯乙烯聚合物、聚異丁烯等化工品被“雙殺”,出口要被美國加征關稅,進口也被加征關稅,以加工貿易為主的中國石化產業不僅原料進口成本大增,且低利潤商品出口路徑收窄,經營困頓不言自明。
而在美國最開始公布的2000億征稅清單中,涵蓋1363種化學和塑料產品。如今中美貿易磋商又生波折,如果兩國無法達成某種解決方案,接下來化工企業可能面臨更多貿易壁壘和關稅。
綜上,發軔于環保風暴下的供給側擠出,疊加始于外部壓力的貿易成本驟升,“內擠外壓”把化工頂在了杠頭上。
為何是化工行業?
化工在傳統工業經濟體系下的地位非常重要。
“沒有化工就沒有工業”,伴隨煉鐵、煉焦工業的興起,合成染料、合成香料等相繼問世,橡膠輪胎等也投入生產,才有了蒸汽機的第一聲轟鳴。
發展至今,衣食住行各個維度其根本都是依賴化工提供的原材料和輔助品,正是化工的發展,人類社會才有了前所未有的物質生活的豐富。
換言之,化工既是工業經濟的核心,也是國民經濟支柱產業,曾經“得化工者得天下”,美英德法等老牌工業強國哪個不是乘著化工發展東風,強勢推進工業化進程?
正因化工的重要性,我國工業經濟發展同樣曾經押注化工,無論是上世紀50年代“優先發展重工業”,甚至不計客觀條件地盲目“跨越”,還是以上世紀90年代初房地產投資熱、21世紀初大興基建等為推動力,拉動煤炭、鋼鐵等重化工擴張產能,工業增長四度轉向以重化工為主導,客觀上成為工業經濟發動機。
2000-2016年我國化工產能全球占比從不足9%一路升逾36%,與之對應,中國制造業產出在2005年、2008年、2010年分別超越德國、日本、美國,2000-2016年占全球比重從8.5%提高到30.9%。
德國化工巨頭巴斯夫歐洲公司董事執行會主席薄睦樂預測,到2030年,中國占全球化工生產總值將增至近50%。
然而,“歷史總是踏著尖刀前進,發展必然產生代價”,化工也概莫能外。
就一定意義而言,環保壓力與貿易摩擦兩面一體,是對中國化工爆炸式發展所導致后果的應激反應。
一方面,作為粗放式發展、承接全球化工產業鏈底部低附加值產能的代價,不僅國內產品競爭力不足、同質化嚴重、結構性過剩現象突出,也轉移了相應污染,對環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化工行業排放廢水、廢氣、固體廢棄物數量分別占全國工業“三廢”排放總量的16%、7%和5%,位居第1、4、5位。
低端產能過剩及污染的負面效應溢出,倒逼頂層設計通過供給側改革、環保督查等收斂,引導行業壯士斷腕般“結構闖關”。
另一方面,中國作為后發國家,化工產業每一步發展都以觸動原有市場玩家的利益為代價,“取而代之”的過程不可能和風細雨,反而是通過“一將功成萬骨枯”式的血腥競爭才能最終實現底層逆襲。
何況如今我國在化工各個子行業都呈現出全面趕超的態勢,如在MDI的萬華化學、丙烯酸的衛星石化、醋酸乙烯的皖維高新、玻纖行業的中國巨石等優秀化工企業在產能與技術皆居國際領先地位,從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老派化工強國稍有不慎便地位不保。
眼見著中國承接了化工基礎產能后還沿著產業鏈向上延伸,也難怪歷來視化工為制造業“王牌”的美國對中國化工連連施壓。
時代調整
伴隨著內外對我國化工產業發展遲到的“清算”,環保成本、生產成本、關稅成本等層層加碼讓低利潤大宗化工品生產在我國難以為繼,必然尋求成本洼地再掀起一輪產能轉移。
但問題是,東南亞、南美等國工業基礎落后,雨林與濕地密布的脆弱生態何以承受與粗放化工發展伴生的污染?
眼見著后發國家憑借廉價勞動力承接低端化工產能——進而實現產業升級——轉移低端產能的模式被顛覆,化工行業難道真的到了被時代拋棄的時候?
事實上,后工業時代工業經濟基礎變量發生質變——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理念因素攔腰斬斷經典發展路徑,化工自身發展面臨劃時代調整。
一、新技術為傳統化工到模糊化工夯實基礎。
技術的發展打破各行各業的清晰邊界,加速行業跨界融合。生物化工就始于抗生素的深層發酵技術,又因生物催化與轉比技術、分離技術等逐步完善體系,而基因工程等技術崛起又為生物與化工聯動發展開辟新領域。
其中德國生物質煉制技術無人出其右,如巴斯夫利用生物質生產琥珀酸、南方化學轉化“液體甜菜”為原料,研究水準獨領風騷。
二、新工藝實現大化工向精細化工進階。
化工發端于以石油化工為基礎的大規模煉化合成工業,即大化工,伴隨備制工藝的更新迭代令產品縱深加工成為可能,進而促成以大化工產品為原料、分子結構復雜、商品性強、產品附加值高的精密化工體系形成。
美國、西歐和日本等受益于先發優勢,至今仍代表了當今世界精細化工的最高發展水平,相較于我國精細化工率48%,已達到70%左右。
三、新材料促進從能源化工到新材料化工的發展衍生。
新材料的涌現突破化工行業圍繞傳統煤氣油及其衍生的能源型桎梏,拓寬其延伸空間,形成優異性能或特殊功能的先進化工材料。
典型如鋰電領域,以硅碳復合負極材料、鈦酸鋰、石墨烯等新材料應用為代表形成不一而同的發展路徑,儼然“面朝新藍海,各路‘鋰’花開”。
四、新理念引領化工從線性(一次性)到環狀(循環)轉向。
“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后工業時代可持續發展理念漸入人心,在此理念下產業發展觀從傳統“只看當下、不問將來”向綠色、可循環版本升級。
我國在《園區循環化改造行動》中便對于化工業循環化做出設計,充分利用化工產業鏈上中下游之間的關系,通過對廢料再處理實現資源綜合利用效率,構建產業關聯、資源共享的生態循環體系的循環化工園區在河北、吉林等地鋪開即見實效。
一邊是供給側改革與國家競爭盯著化工不放,其重要性前所未有被強調;另一邊是行業自身出現顛覆性的發展趨勢轉向,打開競爭新賽道。化工無疑進入行業洗牌、全球格局調整的敏感期。
隨著化工走入“多事之秋”,反映在價格上必然是暴跌暴漲、寬幅震蕩,反映在格局上便是老牌工業化國寡頭壟斷的舊秩序被打破、新領頭羊取而代之。
隨著化工突破傳統行業范疇,與新技術、新理念、新工藝、新材料強相關,未來化工行業顛覆力更來自外部,泛行業的產業、技術綜合性優勢將形成化工行業發展的底氣。
來源:西安涂料化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