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決定了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是我國經濟命脈所系,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面臨重構,國際競爭更趨激烈。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把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堅定不移建設制造強國,就一定能搶占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先機,構筑未來發展戰略優勢。
當前國際環境復雜嚴峻,對全球生產貿易活動造成沖擊,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加速調整,很多國家產業鏈供應鏈發生了中斷、萎縮現象,而我國產業鏈供應鏈依然保持強大韌性,不僅制造業規模保持穩定增長,而且新的競爭優勢正在形成,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格局重塑中核心樞紐地位更加穩固,愈發成為維護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穩定的關鍵。
國際競爭力持續提升
我國制造業產業體系完善,規模位居世界首位,出口競爭力和國際分工地位不斷提升,對世界制造業產業鏈供應鏈的影響逐步增強,正從全球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邁進。
制造業結構完善,規模持續穩定增長。我國擁有41個工業大類、207個中類、666個小類,是全世界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中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形成了一批產品集中生產、專業化協作配套、產業鏈條成熟的產業集群,產業鏈供應鏈韌性較強。據統計,我國多數產業生產規模占全球30%以上,其中,全球90%的個人計算機、80%的空調、75%的太陽能電池板、70%的手機都在中國生產。我國在世界500種主要工業產品中有40%以上產品產量居世界第一。進入21世紀,我國制造業增加值規模快速增長,逐步超過日本、德國、美國等發達國家。2004年至2021年,制造業增加值年均增速達12.8%,近3年來經受住新冠肺炎疫情、國際環境劇烈變化考驗,制造業增加值仍保持穩定增長。
深入嵌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隨著我國不斷深度融入全球供應鏈,我國經濟與世界經濟已高度融合,在全球貿易和生產體系中發揮重要作用。2003年至2021年,我國外貿進口規模從0.41萬億美元增加至2.69萬億美元,占全球進口比重由4.4%上升至11.9%;外貿出口規模由0.45萬億美元增加至3.36萬億美元,占全球出口比重由4.7%上升至15.1%。同時,我國已成為中間品貿易第一大國,貿易規模在全球占比達20%。根據世界貿易組織《全球中間品貿易報告》,2021年我國中間品出口額為14580億美元,分別是美國(第二位)、德國(第三位)的1.8倍和2倍;中間品進口額為16760億美元,比美國(第二位)、德國(第三位)分別高65%和176%。
制造業邁向中高端,國際競爭力不斷增強。我國牢牢把握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趨勢,推動制造業智能化升級改造,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邁進,制造業逐步走向產業鏈供應鏈中高端,整體競爭力不斷增強。從出口產品看,技術密集型機電產品、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分別由2012年的7.4萬億元、3.8萬億元增長到2021年的12.8萬億元、6.3萬億元。從創新投入看,制造業研發強度從2012年的0.85%增加到2021年的1.54%,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平均研發強度達到10.3%,570多家工業企業入圍全球研發投入2500強。從競爭力指數看,2021年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發布的全球制造業競爭力指數顯示,我國制造業競爭力排名世界第二,僅次于德國。2022年8月發布的世界500強企業榜單中,我國工業領域企業有78家入圍,比2012年增加33家。
創新應用優勢凸顯
受經濟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影響,加之近年來“逆全球化”思潮、中美經貿摩擦和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等因素疊加沖擊,我國制造業原有低成本競爭優勢逐步減弱,但綜合性價比、創新應用優勢正在形成。
由低成本優勢轉變為綜合性價比優勢。我國成為“世界工廠”以及全球供應鏈中心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顯著的低成本制造優勢。不過,近年來低成本優勢不斷弱化,例如,制造業月工資方面,從增速看,2016年至2020年我國平均增速為9.84%,顯著高于美國(3.77%)、日本(0.75%)、韓國(1.60%)等發達國家,也高于越南(4.54%)、印度(1.47%)等發展中國家;從水平看,我國勞動力成本處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2020年,美、韓、日等國家分別為中國的4.8倍、3.8倍和2.6倍,越南、印度等國家制造業月均工資為中國的三分之一、五分之一。此外,能源成本、制造業總稅率等也相對偏高,在這些因素疊加影響下,我國制造業低成本優勢明顯弱化。
但我國在勞動生產率、供應鏈效率和營商環境等方面的高性價比優勢日漸凸顯。相對值方面,2010年至2021年,我國勞動生產率年均增速為6.7%,高于全球平均水平(1.6%)5.1個百分點,也明顯高于越南(5%)、印度(5.5%)、泰國(2.1%)、印度尼西亞(2.5%)和菲律賓(3%)等東南亞國家,是全球勞動生產率增速較快的國家之一。絕對值方面,我國勞動生產率在2021年已達16512美元/人,在全球處于較高水平。同時,近年我國營商環境排名得到一定提升。2021年,根據相關研究報告,我國營商環境評分為4.38,同比提高0.03分,超過50%的外資企業將我國視為全球首要投資對象。據此判斷,我國的要素低成本優勢雖然逐漸減弱,但高性價比優勢日益凸顯,仍對全球制造業企業具有較強吸引力。
由規模體量優勢轉變為創新應用優勢。目前,我國在全球供應鏈中的優勢主要集中在大規模生產制造領域。在經濟逐步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躍升的過程中,依靠大規模組裝、低價格競爭的全球供應鏈參與方式,已隨成本紅利弱化而動力不足。但近年來,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加速創新和應用,正成為重組全球制造業生產要素資源、改變全球供應鏈布局的關鍵力量。我國發展空間大、應用場景多、創新應用強的優勢將逐漸凸顯。目前,我國已成為全球先進技術的市場應用和產業轉化的重要地區,科技創新優勢不斷增強,研發經費投入強度由1.9%提升至2.4%,基本達到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家(疫情前)2.5%的平均水平。
同時,新一代信息技術,包括5G、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正加速向制造業融合滲透,推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優勢逐步顯現。目前,我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關鍵工序數控化率達55.3%,數字化研發工具普及率達74.7%,開展網絡化協同和服務型制造的企業比例分別為38.8%和29.6%。同時,我國也是全球擁有“燈塔工廠”最多的國家,世界經濟論壇公布的全球44家“燈塔工廠”網絡成員中,有12家位于中國,明顯高于德國(4家)、美國(3家)、日本(2家)等國家。我國在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和治理體系環境方面走在世界前列,為下一個階段供應鏈智能化發展提供全球最佳基礎市場環境,這將吸引全球創新企業加速集聚,推動從生產制造基地向全球供應鏈創新應用高地轉變。
供應鏈優勢向海外延伸
經過改革開放40多年發展,我國已成為全球第二大消費市場、第一貿易大國,利用外資和對外投資都穩居世界前列,深度融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隨著我國逐步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制造業內外協同的競爭新優勢正在形成。
由廣度拓展優勢轉變為深度主導優勢。隨著全球供應鏈向區域化調整,區域間貿易規模逐漸縮小,這將一定程度影響我國輻射全球市場的廣度。不過,依托充滿活力的國內市場和亞洲市場,區域市場的拓展深度和主導影響力有望強化。在更加聚焦區域化、本地化發展趨勢下,全球供應鏈將進一步圍繞主要市場布局。
一方面,我國龐大的市場對最終消費品和中間品需求巨大,對跨國企業投資形成強大磁吸效應。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未來10年全球約有四分之一消費增長或將發生在中國。到2030年,中高以上收入家庭數量可能會增至4億,接近歐洲和美國的總和;另一方面,亞洲市場逐步活躍,2021年率先實現復蘇,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亞洲經濟占全球實際GDP比重升至47.4%,這一比重在2000年僅為32%,預計到2040年,上述比重將增至52%。
亞洲地區成為推動全球貿易振興、產業鏈供應鏈發展的重要力量,我國也已形成與周邊國家協同配合的供應鏈格局。順應全球供應鏈分散化布局大趨勢,我國與亞洲國家間將建立更緊密的供應鏈網絡,并依托強大供給能力和需求市場,夯實區域內深度主導優勢。在繼續拓展全球合作廣度的同時,形成中國供應鏈能力賦能亞洲、亞洲供應鏈網絡成為全球中心的格局。
由國內制造基地優勢轉變為全球制造網絡優勢。隨著我國企業國際化發展步伐加快,海外供應鏈布局初步完善,供應鏈內外協同的競爭新優勢正在形成。2021年,對外全行業直接投資1451.9億美元,同比增長9.2%。其中,境內投資者對166個國家和地區的6349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累計1136.4億美元,同比增長3.2%。我國已成為全球主要對外投資國,累計對外投資存量位居世界前列。其中,“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快速增長,對外承包工程大項目增多,主要集中在基礎設施建設及相關制造業領域。而制造業對外投資涵蓋我國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主要制造行業,遍布全球70%的國家。這些海外企業與國內企業往往存在不同程度經濟關聯,疫情期間,海外企業在保供給、保渠道、保市場等方面均有較好表現。這意味著我國供應鏈優勢將隨著制造能力向海外延伸而進一步增強,推動基于中國國內制造能力的供應鏈優勢進一步拓展為基于中國全球制造網絡的供應鏈優勢。
全球制造業格局加快調整
隨著全球制造業產業鏈供應鏈向區域化、多元化、近岸化、本土化等方向調整,我國制造業將面臨國際引資競爭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壓力。
從挑戰看,一是引資競爭加劇對制造業引資規模造成影響。一方面,受疫情等沖擊,近年來各國開始強調產業鏈自主性和可控性,逐步重視本國制造業發展,引導關鍵產業回流,新增對外投資減少;另一方面,更多新興發展中國家也在積極吸引和利用制造業外資,世界范圍內新增投資呈分散趨勢。二是內外部多重因素疊加,推動制造業加速向東南亞等地區轉移。近年來,受要素成本上升、中美經貿摩擦等因素影響,部分勞動密集型產業或低附加值加工制造環節呈現從我國向東南亞國家轉移的趨勢。未來隨著中國產業轉型升級,以及越南、印度等國家引資競爭加劇,可能進一步加速相關產業向東南亞、南亞等區域轉移。三是一段時期全球供應鏈體系受擾,制造業升級受到影響。在中美博弈、科技競爭等因素影響下,全球供應鏈體系受到沖擊,高端零部件及技術斷供對高度嵌入全球供應鏈的中國企業及其下游帶來較大影響,我國制造業供應鏈在關鍵技術和產品上的供給受到制約。
從機遇看,一是全球制造業格局加快調整,將進一步提升制造業融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的廣度和深度。盡管全球制造業加快調整可能加速部分中低端產業向外轉移,但也有利于發揮產業配套體系完善、市場空間廣闊、應用場景豐富等優勢,在發展高科技產業、加速補齊短板、重構產業鏈供應鏈等方面獲得新機遇。二是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持續演進,數字經濟、綠色經濟加快發展,以及新興產業上下游縱向融合、協同發展,將催生智能化、集成化應用及綠色化領域的投資增長點,引領和推動制造業轉型升級。三是構建新發展格局,將進一步拓展制造業國際合作發展新空間。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我國對標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有利于推動利用外資和對外投資高質量發展,為制造業重點產業領域加速轉型升級、深度融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提供強大動力。
夯實安全可靠產業鏈供應鏈
為順應全球制造業格局趨勢變化,應對疫情等突發事件對全球供應鏈造成的斷鏈風險,應充分發揮制造業新競爭優勢,補短板、鍛長板,以高水平對外開放和提升國際治理能力打造國際合作和競爭新優勢,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建立安全、可靠和具有彈性的產業鏈供應鏈體系。
夯實制造業產業鏈發展根基。針對全球制造業格局加速調整和中美博弈加劇等對我國制造業發展帶來的挑戰,要精準施策,提升制造業產業鏈供應鏈完整性、穩定性和競爭力。一是保障向外轉移壓力較大的勞動密集型行業的產業鏈完整性。采取減稅降費、降低企業用地成本、工人居住成本等措施,提升紡織服裝等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生存能力。鼓勵企業加強技術研發和創新,大力推動數字化、智能化技術應用,推廣個性化定制和批量定制,提升對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核心關鍵環節的控制力。二是加強自主創新提高產業鏈供應鏈自主可控能力。針對部分關鍵技術、關鍵設備和產品嚴重依賴進口的情況,加強對高端芯片、基礎零部件、關鍵材料等關鍵核心技術國產化攻關,強化關鍵環節、關鍵領域、關鍵產品保障能力,構建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的產業鏈供應鏈體系。三是通過延鏈補鏈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黏合力。鼓勵重點產業將產業鏈從外向型中間產品型產業向最終需求產業領域延伸,通過延鏈、建鏈、補鏈,補齊產業鏈發展短板。加快推動制造業與服務業、加工貿易與服務貿易深度融合,大力發展研發設計、物流、金融、供應鏈服務等生產性服務業,增強產業配套服務能力,提升產業集群競爭力。
加快制造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要把加快制造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作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一是積極發展基于5G、智能經濟、大數據的新業態、新產品、新模式,形成政府帶頭、市場主導的數字技術與傳統制造企業相結合的新模式。二是提升制造業企業的數字化水平,發揮其在產業鏈中的核心作用,協調上下游企業,整合、配置各類生產資源,深化與中小企業的戰略合作,構建高效協同敏捷柔性的供應鏈,增強產業鏈控制力,優化產業鏈供應鏈布局。三是提高中小企業數字化水平,運用合理的數字化解決方案,實現信息共享和靈活調整,助力中小企業在“專精特新”方面努力突破,形成自身優勢,提高生存能力,更好融入到大型企業供應鏈體系中。
全面深化和拓展制造業國際合作。在全球產業鏈格局調整過程中,原來由各國單方面自主制定、執行的規則,都需要進行相應調整。這為我國通過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發出中國聲音、提出中國方案和中國建議,重塑制造業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體系中的主導地位和影響力帶來機遇。因此,我們要以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提升國際治理能力為動能,推動制造業開放合作發展,提升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水平,構建安全、可靠和具有彈性的產業鏈供應鏈體系。一是推動制造業雙向投資協同發展。進一步推動規則、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健全外商投資管理、促進服務體系,吸引更多跨國高技術制造企業、高端生產性服務企業到中國布局。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圍繞我國產業鏈供應鏈短板和弱項,深化國際產能合作,擴大雙向貿易和投資往來,推動中國企業深度參與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競爭、合作與分工。二是強化區域產業鏈供應鏈伙伴關系。繼續維護以世界貿易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擴大面向全球的高標準自由貿易區網絡。推動《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深入實施,積極對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等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主動構建有利于我國的區域產業鏈供應鏈伙伴關系。三是積極參與全球供應鏈協同治理。維護聯合國、國際多邊組織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主平臺作用,推動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等全球治理新平臺加快發展,積極參與G20多邊對話機制,辦好亞投行,積極爭取在全球金融穩定理事會、全球稅收論壇、巴塞爾委員會、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等機構中的發言權,推動全球治理朝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展。
來源:《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