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研究是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根基,我們現在面臨的一些“卡脖子”技術問題,根子是基礎理論研究沒跟上,源頭和底層的東西還沒搞清楚。
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逐漸深入,基礎研究的內涵越發豐富,開展方式更加多樣。加強什么樣的基礎研究,從何入手加強基礎研究?我認為,主要是這樣三種類型和路徑:
首先是堅持高水平自由探索式基礎研究,挑戰顛覆性、非共識的前沿問題。自由探索式基礎研究是最具有創造性的人類智力活動,也是不確定性最強的研究路徑。人類歷史上的重大原始創新有很多都源于高水平的自由探索研究。19世紀末,意大利物理學家馬可尼偶然發現電磁波無需電線媒介就能夠遠距離傳遞信息,這與當時“彎曲的地球表面不能傳播電磁波”的固有認知嚴重相悖,因此備受質疑。但他繼續堅持深入探索,不斷發展模擬信號編碼基本原理和技術,最終實現了無線電通信。所以,我們要為開展自由探索的基礎研究科研人員提供長周期支持,給予他們充分的自主權和試錯空間,營造寬松、開放、包容性強的學術氛圍和創新文化。
其次是強化有組織的基礎研究,解決國家重大戰略需求。世界主要發達國家普遍高度重視有組織的基礎研究,將加強基礎研究作為國家發展戰略的重要支撐。如原子彈、雷達等發明和青霉素的使用,讓美國政府意識到有組織的基礎研究的重要性,并一改以往靠歐洲科學成果發展的模式,積極組建了國家科學基金會、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等資助機構,為成為世界頭號科技強國和最大經濟體奠定了堅實基礎。這些年,我們國家不斷健全新型舉國體制,以國家重大科研任務為牽引,推動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國家實驗室等戰略科技力量強強聯手,目的就是凝聚形成攻關大團隊,充分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組織優勢。
第三是深化應用型的基礎研究,服務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命健康。產業和臨床一線面臨的技術瓶頸背后,往往也是基礎研究問題。21世紀初,在通信信道傳輸速率遭遇“香農極限”瓶頸的背景下,2008年畢爾肯大學電氣工程系教授埃爾達爾·阿里坎公開發表論文,提出世界上第一類能夠被嚴格證明達到“香農極限”的信道編碼方法——polar碼。華為公司基于這一研究基礎,在polar碼的核心原創技術上取得了多項突破,并促成學術研究到產業應用的蝶變,推動人類進入5G時代。由此看,在科學面前,我們同樣要提升戰略眼光,拓展戰略視野,從產業和臨床一線的堵點、卡點、斷點、痛點中發現、凝練、解決關鍵核心科學問題,推動科技領軍企業、地方政府、醫療機構、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等各方面優勢互補,疏通應用鏈背后的創新鏈。
我們常說,基礎研究是“從0到1”的研究。“0”是基礎研究的問題,“1”則代表問題的突破。從“0”和“1”兩個方面看,對于探索性基礎研究,沒有在先的、明確的、具體的“0”,“1”與“0”往往同步出現,主要依托高水平自由探索開展;對于戰略導向的體系化基礎研究,“0”是明確的國家戰略需求,“1”主要依托有組織研究開展;對于市場導向的應用型基礎研究,“0”隱藏在產業和臨床一線的技術問題背后,需要主動尋找,“1”主要依托校企、校地、校醫合作的方式開展。
來源:《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