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tdaily.com 2011年10月24日, 來源: 科技日報 作者: 劉琦巖
科技專論
隨著人類對自然認識的深入、對科技工具的掌握,科技被越來越寄予推動社會經濟發展的厚望。科技成果轉化能力成為各界關注的熱點。一方面,科技成果轉化是將科技研發形成的智力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過程,是科技服務于社會經濟的必要程序。而另一方面,其轉化之難令科技水平先進如美國者也難以突破。美國商務部的一項研究報告顯示,平均只有10%的專利得到產業化,千分之七獲得了資助,而只有千分之一產生了收益。
科技成果轉化之難來自內外兩方面:外部是科技—經濟環境或被描述成為創新生態的問題;內部則是科技成果轉化過程內在的主體或組織能力方面的問題。實際上,環境問題與能力問題又常常交織在一起。
科技成果轉化實際就是科技創新過程,由從創意的浮現到概念的物化,再到工程化、商品化、產業化,直至國際化幾個典型環節構成。創意浮現是指在一定文化氛圍里新概念、新知識的涌現;概念物化是指通過科學原理或想方設法在物理上實現(常常以發明的方式表現出來);工程化是指用可控制的手段在可控制的環境以可控制的指標將物化結果重復實現;商品化是指能從市場采購基本材料、零部件制成創新產品后,再從市場上把產品賣出去;產業化就是隨著產品市場的擴大、規模化、多規格生產,形成全套產業鏈或產業配套體系、產業集群;國際化就是把創新產品賣到全球市場,以及利用國際資源促進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如果只是在局部范圍(領域、部門)內實現了商品化,這只是小創新;能在全球范圍內推進商品化、產業化,才是大創新。企業、大學、科研機構和政府共同的使命就是將小創新推進發展為大創新。
工程化水平制約成果轉化效率
曾經,創新的過程從創新浮現到產業化、國際化被認為是一個前后接續的線性過程。現在,從創意浮現到產品國際化的過程被大大壓縮,多數過程借助信息化手段及新的管理機制實現了并行化運作。如同蘋果公司開發和銷售其“殺手級”產品iPhone、iPad所展示的,一個創新產品、新服務的工程化、商品化、產業化、國際化都可以在比先前更短的周期里并行實現。
在一系列的創新環節中,創新主體或組織的工程化能力較為關鍵。因為在這一環節中,知識獲得了應用性的編碼,價值鏈各環節得以有效銜接;創意實現了向產品的轉變,知識實現了向價值的轉變。狹義的工程化能力如上所述,即重復再現物化創意結果的能力,要緊的是對新產品、新服務能“知其然、更知所以然”,對新產品實現盡在把握的能力。而廣義的工程化能力范圍更大、內容更多,除包括有一定水準的技術物化能力——即對相關新材料、新工藝、新技術的開發應用能力之外,還包括產業情報獲得、(全球)采購或供應鏈管理能力、安全級高可靠的技術或產品測試評價能力、技術和產品標準化能力、知識產權運作能力等。所有這些能力和工作集成在一起,就是一個有針對性的工程化研發體系。擁有如此研發體系的創新主體,都能深化其研究能力,并能較好且迅速地將研發成果向規模化生產方向推進。
科技成果轉化的成本多半是花在創意物化及工程化階段。工程化能力不足常常讓人感到研發或創新的投入是個“無底洞”。因為好創意總是難以最終形成產品,讓人難下決心持續投入。從這方面看,較強的工程化能力是確保創新效率效果的真正基礎。
正如很多專家、企業家形成的共識,工程化能力偏弱一直是我國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的短板,也是提升自主創新能力的瓶頸之一,尤其是在新興產業方面。我國的工程化能力在個別領域還說得過去,但總體上水平偏弱,并長期沒有積累增進的機制。能力偏弱的原因多種多樣。從企業方面看,我國大企業的產業垂直整合能力長期不足,很多大企業在規模上已進入全球五百強,但還是沒有形成完備的工程化能力,核心或關鍵技術受制于人,無法較對手將新技術率先工程化;廣大中小企業在技術上往往是“一招鮮”或“幾招鮮”,形成不了整體性的工程化能力。從科研院所和大學方面看,除冶金、鐵路、電力等個別領域有較長期穩定的工程能力積累之外,大多數科研院所和大學的工程研究機構只具備狹義的工程化能力,遠不具備全面的工程化水平。若涉及產業情報、供應鏈管理、技術或產品測試評價、標準化、知識產權運作等市場最為關注的問題,有純學術偏好的研究機構其工程性開發總是乏善可陳。特別是現代科技常常面臨著復雜技術或產品系統的開發,其工程化能力則要求多學科、多專業、多研發環節知識技術的結合融合,新技術或新產品的工程化開發不可避免地把軟件硬件開發、資源平臺開發、組織流程開發等復雜問題帶進來,我國眾多企業、院所、大學的研發機構在工程化能力積累方面尚不適應時代科技進步的要求,不適應產業創新模式復雜多變的要求。還有,目前的科研評價機制很不適合工程化知識的積累和相應人才隊伍建設,研發服務業發展落后也影響到科研水平和潛力的發揮。因此提高工程化水平是社會總體的學習能力、創新能力的問題,解決這一短板問題需要從科技創新全局進行系統考量。
產品/服務架構能力制約產業發展主導權
工程化能力是制約我國創新效率的重要因素之一。另一方面,企業關于產品/服務的架構(設計)能力同樣有待積累和發揮。
現代市場競爭常常面臨著復雜產品/服務的競爭。我們可從“架構”與“模塊”兩個維度分析或界定一個復雜的產品/服務。“架構”與“模塊”是一對相生相伴的產業技術范疇。架構是基于模塊上的架構;模塊是融入架構中的模塊。架構能力有些近似于我們常說的頂層設計。相對于模塊創新,產品的架構創新更具有根本性和創造性的破壞力,對產業結構演進的作用更大。這種創新也更難實現,因為它需要企業強大的架構整合能力,通過架構主導產品升級進而主導市場,引領其他企業。
眼下我國眾多的企業還不具備相應的產品架構能力。目前,絕大多數企業不曾將創新鏈(特別是設計)與全產業鏈、硬件與軟件、技術創新與商業模式創新協同思考過。而且我們大多數企業尚沒有明確的自主創新戰略。如此局面的結果必然是沒有清楚的架構及演進路徑,也自然談不上資源整合。這就是我們常常看到的,很多企業在模塊上的創新能力幾近極致,卻只能靠代工(OEM)換取訂單。架構能力的缺失還影響到企業的轉型升級。據業內人士反映,一個產品在架構設計階段,其成本的60%—70%就已被確定了。如果一個產業的大部分成分是由外部因素決定的,那么其轉型路徑可想象是何其艱難。
用別人的架構擺脫不了作為他人戰略棋子的命運。對下一代產品架構能力的缺失,造成了在眾多新興產業發展方面,我們的企業得不到相應的主導權和話語權。
企業在架構能力上的不足,直接影響到企業對大學和科研院所科技成果的吸納及整合能力,難以使政府推動的產學研結合盡快進入良性的產業化軌道,新興市場發展異常緩慢。我們有很多產品/服務概念的提出并不晚,但架構能力跟不上創新節奏和市場需求的變化,總是讓廣大企業看不清產業的方向和政府的決心。架構不明確,企業或產業的戰略也就不明確,進而也就無法對自身及社會的科技資源進行有效配置。當然,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認識到只靠壟斷和借船出海都不會形成自主的架構能力。它們開始獨立謀劃或互相結盟,開發和建立新一代產品/服務的架構體系。
兩大能力沒有什么先天之稟賦可言,是成長及發展過程中能力進化階梯性的問題,必須與時俱進地學習和積累,才能持續邁上新的高度。一個企業、一個社會的工程化水平和產品/服務架構能力,基本取決于其自主研發和創新活動的數量與規模。政府所要做的就是選好能力積累的組織載體,打造能力增進的資源平臺,激勵能力先行的創新標桿,構建能力釋放的良好環境。
選擇組織載體,就是根據不同科技和產業領域工程化的特點選擇不同的組織承擔相應的任務和責任。通過適當的引導和分工,讓不同類型的研發主體沿著產業鏈方向協同協作。
打造資源平臺,就是要將工程化能力當作創新基礎能力予以支持,將架構能力作為高端能力予以珍視,構建便于要素流動、獲得信息、整合資源、顯現協同效果的創新平臺。
激勵創新標桿,就是讓市場選擇產業創新的領跑者、先行者。對于工程化能力、架構設計能力先進的創新組織或個人,不僅要給予掌聲和喝彩,還要有相應的權益激勵。
構建良好環境,就是從觀念、政策到文化層面能為各創新主體的成長和能力發揮持續構建良好的創新生態,使越來越多創新組織的科技創新工程化水平進入世界前列,產品和服務的架構能力引領新經濟的發展,讓自主創新向中國特色的發展不斷注入新鮮活力。
(作者單位:科技部辦公廳調研室)